第十章 界线(2/3)
模特就端着咖啡壶过来了,在场的男制作人和导演不约而同地从他们面前的那堆材料里抬起头来。话题仍在继续,然他们的视线却飘忽不定地随着那个模特的胸线一直游移,直到目送她婀娜地走出了会议厅。我于是也把手里的材料扔在桌上走了出去。
“相信了?”杨康倚在门口笑道。
“那是因为你故意派干扰源去打扰别人工作,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抬头看的吧。”我狡辩说。
“他们可不只是抬头看了。男人本来就是一群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要用你的价值观来衡量其他人好不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我突然打住了。刚才我想到了宋陵,那时他的确对我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可我并不想因为要说服杨康就把这件事说出来。那让我觉得有些难堪。
“你根本就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他说。
我没再说什么。其实我也发现我和他好像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很难达成共识。他说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跟他唱反调。我说,说不定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看就连我们的生日都是相反的。所以我们才会在每一件事上都那么格格不入。
我喜欢猫,他喜欢狗;我喜欢阿森纳,他喜欢曼联;我喜欢费德勒,他喜欢纳达尔;我喜欢秋天,他喜欢夏天;我喝豆浆喜欢放糖,他喜欢放盐;我喜欢苍井优,他喜欢苍井空。我喜欢特吕弗,他喜欢戈达尔——这一点我倒是完全没有料到。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像他那种人绝不会对女人以外的事感兴趣,也绝不会花两个小时的时间看一部半个世纪以前的电影。所以当他在那间咖啡馆里认出了《筋疲力尽》的海报时,我一时有些惊诧。
那是一间位于钱粮胡同的咖啡馆,很旧的老房子,青石地板,榆木桌子,院子里种了一片翠绿叶子的栀子花,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老电影的海报。我平时都是跟夏安和唐文心来这里的,只有那一次是跟杨康。
那天他盯着墙上的海报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那张《筋疲力尽》的海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觉得这是戈达尔最好的一部电影,当然《法外之徒》和《随心所欲》也不错。”
我愣了一下,随口说道:“我倒是比较喜欢特吕弗。”
这次他倒是吃惊了起来:“你看过特吕弗的电影?”
我说:“是啊。大学时认识了一个文艺青年,跟着她看了不少的电影。”
“你是说夏安吧?”他笑说。他最近也开始问起了我的家人和朋友的事。
我点了点头:“大三时因为没什么课两个人每天都窝在宿舍里看电影。什么样的电影都看,美国的,欧洲的,南亚的,日本的,大陆的。有一次我们还看过一部塞内加尔的电影,好像叫做《土狼》吧。”
“那部我倒是没看过。”他说,顿了一下又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你们有没有一起看过那种电影?”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种电影,便说:“一起看过一两次吧。不过兴趣不是很大,夏安觉得画面太单调了,摄影也乏善可陈。”
他终于笑出声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
后来,我们又交流了一会儿彼此看过的几部电影,服务生就把午餐端了上来,叮叮当当地在那张老木头桌子上摆了许久。等他终于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刚才的谈话了,于是话题戛然而止。他也在餐桌对面沉默着。有那么一会儿,我们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盘子里的汤,气氛莫名地尴尬了起来。
这场合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然还未等我说出口,他就已经在我之前说了出来:“unfotable e (尴尬的沉默)。”
“你也看过《低俗”我惊讶于这个事实。当然,我更震惊于刚才这诡异的默契。
“我是昆汀迷,他的电影我全都看过。我倒是很诧异女孩子会喜欢他。”他放下汤匙笑了笑说。
“也说不上喜欢,就看过《落水狗》和《低俗”
“更喜欢哪一部?”
“我觉得《落水狗》要更好一些,因为没有太多技术的矫饰,演员的表演张力被最大程度地释放了出来。不过坦白说我比较喜欢《低俗”
“我跟你的看法完全一样。”他微笑道。
“这还真是个奇迹。我们竟然能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我也笑了起来。
“那…要不要再去看一遍?”过了一会儿,他提议道。
“现在不会有影院放映这部电影了吧?”
“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
我没有想到他带我去的是他那五星级的家。
我随他从那座私人电梯走出来,眼前映入一个明亮宽阔的客厅,风格同他的办公室十分相似,简洁明快,没有任何多余的矫饰。厅左有一个壁炉,旁边放着一架白色钢琴,对面则是一座螺旋状的玻璃楼梯,楼梯右边是一组简约的橡木家具,靠窗的那一侧放了一台复古的留声机。厅右是一整面的玻璃长窗,窗前有一个白色的吧台,吧台左侧立了一个漆木菱格的酒架,上面摆满了不同种类的葡萄酒和威士忌。
他说当初花了很大力气才终于抢到了这套顶层的寓所,晚上坐在吧台这边,可以俯瞰整个cbd纸醉金迷的夜景。我突然想起他告诉我的那个关于他父亲办公室的轶闻,不知道他买下这里会不会也是因了同样的缘由。
“走吧,看电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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