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雨水沿着我的长发一股股渗入肌肤,仿佛经年累月的凉意。我知道挛鞮怒极,我也知道若我想要重归楼兰,只需借挛鞮之势清剿皇叔一党,为父王报仇。可我更清楚,若我这样做了,楼兰民心必然动荡,西域各国插手楼兰利害,朝堂派系乱如散沙。且刘德在此,若惹怒汉朝挥师西下,楼兰必亡。/p
楼兰在等着我的选择。/p
那时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p
静了很久。/p
挛鞮的马萧萧一声长嘶。他拨转马头,看着我。我抿了抿干裂的唇,仰头问他:“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用楼兰给我陪葬?”/p
他说:“不会。因为我知道你不愿让我那么做。”/p
雨色中他一身铁甲,光泽苍巍肃杀,眼底却温柔若琥珀色的泉水。我以为他的眼中只有天地,原来竟也有一十八年我从未学会的东西。/p
我握住他的手,想了想,还是笑了:“那我们走吧。”/p
身后遥遥王廷,我想,若父王知道我的选择,可会欣慰我终于懂得何为大局何为小情?他倾尽所有宠了我那么久,想让我长大,却一直舍不得让我长大。/p
回到行帐挛鞮还心有余悸。他说:“若非丘林射下那只传密白雁,知道你要被处决,你现在……”/p
我没接他这句话,只是问他:“你有没有受伤?”/p
他摇头。我拉开他的手,用水细细洗净掌心的烧伤,包扎好。刚要起身,肩膀忽然被他大力揽住,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p
有温热物事舔上我耳垂,撩出全身一片酥麻。挛鞮半吻半呢喃的说:“初萼,你现在可有别的退路?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前十八年你在楼兰的羽翼下,而你往后的人生,我可有荣幸接纳?”/p
我震惊地偏头,却在偏过的一瞬间被他吻住嘴唇,不能出声。他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眸子中尽是狡狯神情,咬了我一口后才结束了这个吻:“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啊。”/p
我摇头:“不知道。”眼前却忽然模糊起来。挛鞮好气又好笑,帮我拭去睫上的泪:“你别哭啊,大不了我不逼你了,你想好再告诉我。”/p
匈奴接纳了我半年。半年中我看过秋草连天衰,看过敕勒川苍茫雪景。当草原又过一片春风时,我问挛鞮:“你能不能,送我去汉朝?”/p
这就是我出现在云梦泽的始末。/p
后面的事情我自然没有告诉刘德,可我总忍不住想起那一天。记忆中明明是阴雨,可自挛鞮出现后,那一天就阳光倾泻。/p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是他带来了我人生中那样漫长的黑夜。皇叔素来亲汉,若皇叔执政,对汉朝确是极大的助力。只是这份心思却是何时存下的?是三年后,三年中,抑或是三年前?/p
我想问他,却只是问出一句:“可还记得?”/p
他的指尖无意识的一顿:“我记得。可是你来这里,不止是问我记不记得吧。”/p
我做出一个笑的表情:“那你要不要猜一猜?”又弯了眉眼:“你可是猜我来杀你?不是的,我来和你谈一笔交易。我要用整个楼兰,换一座阴山。”/p
他终于冷了声音:“原来你是为他而来。”/p
“当年那个雨天,只是一句话,他就教会了我何为宽恕。”我静静覆上眼睛:“他知道仇恨有多蚀骨,他一直在努力,不让我变成那样。”/p
“那我们不如谈一谈你的交易。”刘德将堪舆展开:“且不说你是否真能决定楼兰的归属。汉朝以北是匈奴,以西为西域各国。阴山肥沃,兼之为交通要塞。你用一个楼兰来换,我太吃亏。”/p
我说:“汉朝以西,还有呢?”/p
他顿一顿,指尖停在西域以南的羌国。我划掉羌与汉的国境:“若我能帮汉朝,使羌俯首称臣呢?”/p
刘德抬头看我。我说:“古有西施亡吴,而羌王比之夫差好色得多。一个楼兰,加上我委身得来的羌,够不够一座阴山?”/p
他的唇线紧了紧:“楼兰……”/p
“一月后楼兰王将薨逝。“我干脆打断他,描出楼兰的形状:”当年只不过是我猝不及防,刘德,你就真当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是这样的废物?你以为,楼兰就真的没有我的一分势力?”/p
已经谈到这种地步。我站起来,表情终于苍然:“有没有后悔当年授我权谋心术?琴棋书画我一直想学琴,你却一直没有教我。而我最不喜欢的政计,你教会我很多。”/p
“所以你就来告诉你曾经的老师,要他让他的学生以色侍人,只为一番胡言乱语?”刘德压了怒气:“不用多说,此事我绝不会应。”/p
我诧异:“你这是在管我的死活?你居然在管我的死活?”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只觉讽刺:“五年前那场政变你不是做的很漂亮么?害死我的父王,看着我一点点被烧死。你那时的冷心冷情,不是很好么?”/p
刘德紧抿了唇,不再说话。我退了两步,失手打翻帘边的青玉五枝灯,蟠螭鳞甲燃了半室火光。我惨然笑道:“罢罢罢,你不应,汉朝之大自有人来与我谈这笔交易。”刘德似要拉我,被我跌跌撞撞扑进楼亭。亭侧琉璃栏围一方皓月天地,百丈高楼,脚下危危悬在滹沱河上。已然无路可退,我背靠在琉璃栏上,冷冷道:“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了。”/p
刘德皱眉:“我从没想过……”话未说完忽然侧身一躲。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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