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墙(1/2)
第二天,沈月妆不可避免地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窗前的青釉瓶里放着一枝红梅。/p
她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昨夜是做了一场梦,冷的月光,冷的湖水,冷的梅香,冷的怀抱……除了冷什么都没有。/p
迷迷糊糊中又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看到的是坐在床前的沈夫人。/p
沈月妆半张脸埋在被中软软地唤了声,“娘亲。”/p
沈夫人正吹着丫头刚煎好的汤药,听到她这一声手中动作一顿,把白瓷碗放回去低头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p
床上躺着的小姑娘扁了扁嘴,闭眼再睁眼,眼泪就盛了满眶,带着哭腔更委屈地开口:“娘亲,我冷……”/p
沈夫人登时紧张了起来,伸手探她的额头,“可还是难受得紧?”/p
沈月妆点头,噙着眼泪继续可怜兮兮地望着她。/p
她这种小伎俩百试不厌,沈夫人偏偏就吃这套,细心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每次要跟你说正事,你就撒娇。”/p
沈月妆朝覆在脸颊的手上蹭了蹭,依稀还能嗅到刚才汤药的香味,“娘亲你放宽心,我以后都听话。”/p
沈夫人看着她乖乖地喝完药,然后坐在床边把人裹好半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生了病只会向她撒娇的小姑娘,就像她还未及笄前的每一夜……/p
沈月妆又一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口中还能咂出汤药的苦味。/p
丫头们都睡了,她捂着发胀的头借着月色走下床倒水喝。眼睛不经意瞥到窗棂,青釉瓶里的梅花竟还开着。/p
她喝完水走到窗前开窗通风,冷冽的夜风灌进来激得她浑身一颤,陡然清醒。瓶里的红梅被风吹落一朵,飘到她裙边,沈月妆盯着看了一会弯腰捡起。/p
花瓣已经半枯,她拈着别在耳后,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照了照镜子。/p
“什么人?!”/p
一道黑影闪过,沈月妆眼中一凛,单手一撑就翻窗跃上屋顶。/p
屋顶的人负手而立,显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见了沈月妆反而上前一步,伸手探在她的额头。/p
“还烧着,怎么赤脚就跑了出来?”/p
沈月妆偏头躲开额头上那只冰冷的手。先前身处梅园,又被冻得昏昏沉沉一时没注意到,现下才发觉,那股淡淡的冷梅香原来出自这人身上。/p
“阁下未免太过猖狂了点吧,”虽然她想离开沈府,但到底是沈家的女儿,这样一个不明身份不知来意的人在沈府自由来去,极其可疑和危险。想杀他爹的人有很多,不知这位又是谁的人。/p
“你究竟是何人?来我沈府有何目的?”/p
“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在下不过是小小盗贼,来府上去取件东西。”/p
沈月妆杏眼微微眯起:“阁下当真觉得我有求于你,就不敢动你了么?”/p
“姑娘聪慧过人自然是敢的,”他看着沈月妆耳后的那朵梅花,眼里有几分模糊不清的笑意:“但也望姑娘知晓,在下只为钱财,不会伤人。”/p
他若是真的想对沈府不利,也不会在她面前这样明目张胆的自由来去,这般有恃无恐,就差把盗贼二字明晃晃地写脸上等着自己去告发了。/p
沈月妆稍稍松了口气,她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笑来,低声道:“……我生平第一次同外人接触,总是把握不好度。”/p
不知何时该退,何时该进,何时信任,何时警惕……/p
“姑娘还是太容易相信人,”那人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她:“我方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姑娘就该一字不信地朝这里给我一刀。”/p
耳后的那朵梅花被风吹落,落到屋脊上又顺势滚落进下面月光照不到的地方。/p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圆月,忽而轻声道:“阁下可出过临安城?”/p
那人看着她点了点头。/p
“我也出过。”她垂眸弯出一个笑来,“我十六岁之前住在另一座城里,那里离这儿很远,四周院墙很高,我轻功很好,可以翻上最高的阁楼顶,站在那里可以望见大半个城。但我始终翻不出那堵高墙……我在那方院落里住了十六年。”/p
“后来我跟随父母来到临安,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从一座牢笼换到另一座牢笼罢了。这里的院墙更高,我站在最高处也看不到任何院外的风景。”/p
“别人家的女孩也和我一样么?”她抬头望向他,月光把她的眼睛照得明亮亮,又像是不指望能听到回答,随即收回目光接着说道。/p
“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嫁人生子么?然后再被关进另一所牢笼?我才不愿意。”/p
她就站在那里,风吹起她的衣角,仿佛就要化在月色中乘风而去。/p
“我若是棵没有思想不会共情的树,生了根长在那里也就罢了。但我是人啊!我长着眼睛,看不到想看的风景;双腿健全,去不了想去的地方;轻功再好,也飞不出这堵高墙……”/p
“我有时会想,我若是男儿身会不会就是另一番境地了……”/p
“你是风,”那人忽而道。他向前一步抓住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的人,“高墙困不住你的。”/p
自那晚后,沈月妆一连几夜都做着同样的梦。/p
梦里她化作风飞过高不可越的院墙,冲出将她禁锢的方寸之地。她陷在这场梦里不愿醒,一连烧了两天才从昏睡中转醒过来。/p
这晚,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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