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夜(1/2)

今年的临安城冷的异常，刚入冬便落了一场大雪，雪纷纷扬扬下了两日才见停。/p

临安这座江南小城鲜少见雪，大雪催开了沈府后院的那片梅林，一夜之间红梅初绽，红得近乎妖异，似一团团血迹洇开在宣纸上。/p

沈夫人从庙观里请来禅师作法，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闹市里的人群都跑到的沈府门前看热闹，墙沿上趴了一溜小脑袋，沈月妆在窗缝里觑见，笑了一声差点被刚塞到嘴里的栗子酥噎到。/p

沈老爷给她递过去一杯茶，沉声道：“你再好好想想。”/p

说完也没等她答，转身就出了门。/p

沈月妆听到关门声后再也耐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手中的热茶撒了大半，烫红了大半截手背。/p

月满的冬夜，所有的事物都笼上了一层薄纱，轻轻柔柔，像是美人泪眼里的画。/p

屋内，沈月妆借着床头的一盏琉璃灯收拾散落的棋子。分拣完最后一颗，抬头望了眼更漏，起身吹灭烛火。/p

黑暗中，她踩上案几纵身跃出窗口，然后抓着窗柩一个翻转便跃上屋顶。/p

月亮已开始东斜，霜重风急的冬夜使得她刚一站稳便打了个寒颤。/p

沈月妆一路躲过夜巡的家仆摸到沈府的后院，重重梅林后面是沁芳湖，引的是湛江里的水。白日里禅师贴在红梅枝上的符咒不知何时被风吹落在地，风一吹，打着转飘远。/p

她赤脚踩着枯黄的草地走到湖边。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沈月妆踩上去，薄冰乍破，冰冷的湖水顷刻间便没过了腿肚。刺骨的寒意钻进骨缝里，还没感觉到疼，左腿便先没了知觉。/p

她恍惚间想到白日里被热茶烫红的那截手背，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右脚不再犹豫地朝湖深处走去。背影远远的看上去像秋日里的一枝枯荷，残塘败叶中单留了一枝枯枝倔强地立着。/p

夜静得异常，除了风声呜咽着吹过，这方天地就只余下身体划过水面的声音。/p

沁芳湖建造之初为了防止有人不慎坠湖故意设计的中间深、岸边浅，她也是刚踩进去才发觉的。沈月妆此时才觉后悔，投个湖还要一步一步走到湖中间，早知道这么费劲还不如吊根绳呢。/p

越往前走水位越深，待到湖水没过脖颈她张开双臂向后倒去。窒息感比四肢百骸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忽视，刺骨的湖水四涌而来，无处可逃。/p

就在她意识逐渐涣散，感知越来越轻的时候，一道水流化形一般卷住她的身体将她甩到岸上。/p

刚露出水面，浸过水的身上便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她蜷缩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呛咳，冻成一团浆糊的脑中尚还记得压低声音免得引来巡夜的家仆。/p

岸上梅影重重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p

“那里冷，你过来些。”/p

沈月妆不甚清明的脑中分辨了半天声音的来源。她狼狈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拨开重重梅枝，迈着冻僵的腿朝那道人影走去。下一瞬，她就被拉进一个更冷的怀抱里。/p

冻得发麻的脑子慢半拍地开始运作。她抬起头用力撞向那人的下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发簪锐利的尖端抵在那人的咽喉处，她咬紧发颤的牙关拿出主人家的姿态厉声质问道：“你是何人？深夜来我沈府做什么？”/p

她此刻浑身湿透被冻得面无血色，虚弱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远山一般的眉上还挂着一层白霜，脆弱得像是一碰即融的薄冰。但当你真的伸手去碰触时只会被割鲜血淋漓。/p

看似脆弱的东西，实则危险又锋利。/p

那人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锐利的发簪便随即刺破皮肉。/p

他毫不在意地眼睛微微眯起，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明明冻得发颤，却丝毫不见退让眼神凶狠的姑娘。/p

握着发簪的手被冻得不自觉轻颤。他敢肯定，自己若是再作出其他动作，下一瞬就会被她眼也不眨地刺穿咽喉。倒是和传闻中的沈府小姐很不一样。/p

他嘴角轻轻牵动，说道：“来取件东西。”/p

沈月妆闻言从咬紧的齿关磨出一声冷哼：“来我沈府造次，胆子倒是不小。”/p

可真新鲜，盗贼就说是盗贼了，说那么好听做什……/p

手里的发簪瞬息之间被人夺走，冻得麻木的四肢未能做出反应接着就被那人打横抱起。情形一时之间转变的太快，沈月妆只愣怔了一瞬，随即眼眸一转，改了主意：“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p

那人抱着往外走，梅枝的树影映在他脸庞忽明忽暗。/p

“姑娘觉得自己现下的处境，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p

“我一个怀死之人，没多大用处。倒是侠士您……”沈月妆故意把冰凉的手伸向他的后颈取暖，没料到这人身上比自己还冷，随即从善如流地勾住他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扯出一个暧昧的笑来：“沈府夜巡的家仆各个都是高手，我现在若是喊出来，您可就没什么活路了。”/p

那人手上一松，在听到意料之中的惊呼被咬着下唇吞下去后，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又立即收紧手臂：“那姑娘为何不喊？”/p

她是偷跑出来的，若是招来了巡夜的人，让沈老爷知道她有寻死的念头，只怕往后会被看管的更严。/p

沈月妆气得在心里暗骂，面上依旧笑如春风：“你长得这般好看，我怎么舍得呀。”/p

倒是伶牙俐齿得很。/p

“说说看，想做和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