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西北饥荒(1/2)
那边的阿醉并没有真和赈灾那帮子人在一起。
她也心知肚明,自己简直是人型的威慑武器,到哪儿沿途官员都会一清二楚,更何况人多了还要拖慢她的速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人先行出发往西去。
她身份尊贵,旁人也只好劝她,自是不能真挡着她做什么。这次她虽不是正规的钦差,然而朝堂上积威多年,谁拦的住她?这不就脱了队,独自西行,自个儿探访想得到的讯息。
阿醉的速度确实太快,就算想要警告也来不及,也正因此,她看到了真正的情况……有多惨烈,有多叫人愤怒。
中途她在一个村庄停下来歇脚,小心翼翼敲开一家的门——就算她本性恣睢,这个时候也由不得凭性子行事。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过来开了门,头发枯黄得和稻草没什么区别,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大得几乎可怖。那样小的孩子双眼呆滞无神,看上去竟是没什么生气。
阿醉耐住性子半蹲下来,柔声细语地问那个小姑娘家中的大人在哪儿。然而大约是饿得太过,女孩反应迟钝到过分,好半天才答了话:“爹……送阿姊走了,阿姊换粮食……”
阿醉那一瞬间脸就变了,拿女儿换粮食……已经到这地步了?压下怒气,她安慰性地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妥帖地寻找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姿势:“那你娘呢?能让她出来吗?”
小姑娘眼神呆滞,好半天才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般,说话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呓语:“娘……娘前几天就走了,爹说娘回不来了……”
那一次,阿醉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手上的命不少,也是亲自上过战场的,见过伏尸百万,血流漂橹的场景。但如今的灾民惨状,实在是超出了她所能想到的极限。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总有些人,圣贤书张嘴就来,良知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
苑州城仍旧是歌舞繁华,靡丽安逸,然而这边却是饥荒闹成这样……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哪个刚进朝堂的年轻人不是满腹热血,万民为己任,但到最后,要不是心灰意冷随波逐流,要不……便是同流合污为虎作伥。
阿醉的速度快,她一个人没有累赘,便足以让信息的传播都及不上她孤身一骑的步伐,所看所感都是尚未来得及掩埋的血淋林真相,惨烈的叫她心痛。
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
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那也是个笑话,她多少是个有点凉薄的人。但现在,当她站在一片甚至算得上肥沃的土地上,看着丰收却仍解决不了的饥荒,只感觉胸口仿佛有团火烈烈地烧了起来。
十室九空,从不是虚言。卖儿鬻女,是惨状真实的写照——能怪百姓反吗?
她没有停顿,一路疾驰到了西边的芜天君处。
……
芜天君莫淞是个颇有意思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性格跳脱于规矩之外,做事颇为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的事情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是个十足不着调的货。
后来他也揽一方大权,总不好再一味放肆下去。然而所谓狗改不了那啥,他的本性早就扎了根,虽然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做事中规中矩,但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私底下简直是闹腾出了高度。
阿醉到的时候正是凌晨,她马鞭一摔就径直进去。外边守着的都是白塔的人,对她好歹也能认个脸熟,看那副气势冲冲的样子愣是没人敢上前拦一把。
莫淞这个时辰却还没有睡,书房里面点着鹅黄色的光,半明不灭的闪烁着。
阿醉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人烦躁的开了口,声音中都带着火气:“不是说不要进来吗?出去!”
莫淞是真正的剑眉星目,虽是寻常不着调,然而冷肃的样子却硬得吓人。他向来便是一身黑衣,这个时候看起来简直像一块石头。
“是我,”阿醉走进去,皱眉道:“你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莫淞愣了下,站起身转过脸来,眼底的乌青纵是昏暗的烛火也掩饰不住:“你怎么过来了——你也看到这边的景象了?”
阿醉的眉心狠狠拧了起来,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又浮现出了她中途停脚村庄中饿到浮肿的村民:“这边闹得超出我的相像,莫淞,你的消息传得未免太慢了。”
她心情不虞,说话也不客气的很。那边莫淞唇边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苦笑,重又坐下——他其实憔悴了,本便是瘦削的脸上颧骨都支楞了出来,乱七八糟的胡茬也密密麻麻冒了不少,瘦削的像根棍子。
然而他的眼眸深处仍然是阿醉熟悉的冷光,嗓子沙哑但说起话来照样夹枪带棒:“我又能怎么样,颜天姬大人——那帮小子们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杀了,我还真能纵着他们这么干?”
莫淞最擅长的是暗杀,手下的杀手们也全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脾气,最喜好一言不合就干他娘的。奈何如今自己掌管西边这方水土,做事干系太大,再大的脾气也得压下去。
其实这次年成不错,能闹到饥荒这个地步,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不过是税收太重,上头拨下来的款也被不知道哪个胆大妄为的给克扣了——或者更大的可能,不过是一层层削下来,到最后也不剩什么。
天灾怎么比得了人祸——怎么就有人,能躺在累累尸骨上心安理得,锦衣华服?
莫淞脾气不算好,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不过脑子的事,不管不顾的冲劲天王老子都得让步。当年他们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