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西北饥荒(2/2)
谈到贪官污吏,他拎着一壶酒坐在旁边听,半晌后漫不经心道:“哪有那么多事,要是我,一刀砍了不就成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差点没把他师傅给气得背过气去。
但到如今,他真正坐在这个位置,手下的精锐杀手是十几年心血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却只好熬得两眼乌青也只能苦笑——人杀了不难,又怎么收场?
“没亲眼看见我再想不到能弄成这个地步,”阿醉沉默一下,自己也明白刚才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羊发脾气:“要不是我自己过来,再想不到胆子竟会这么大……”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莫淞也是一肚子没好气,冷嘲热讽道:“大姐在京城呆久了,现在怕是只会些阴谋诡计,这边的情况根本不是能比的。”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禁不住沉默了。
京城与西边,确是两种活法。京城仍是权利倾轧卖弄心思,西边这点饥荒能被层层瞒下怕也是离不了贿赂送礼,关系网的牵扯。再大的祸乱传到京城,死的人数便也只是几个冰冰凉凉的数字,哪里说得清遍地横尸的惨状?
离得远,看不见,仿佛因为这个,大多数人便能顺理成章找到逃避或者助纣为虐的借口,闭目塞听的装作自己无能为力,任着那片大地死亡弥漫。
“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阿醉又掐了下自己的眉心,毫不客气拖了张椅子坐下:“给我安排的地方睡觉先,别光顾着愁了——愁有什么用?”
莫淞深深盯了她一眼,眼神凛冽得仿佛能反射出刀光:“你又想做什么?大姐,你做事可别太猛了。”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大姐的德行,发起疯来那都是丧心病狂的提议。这个女人政治嗅觉惊人,危险程度……至少杀手出生的他是自认赶不上的。
“能怎么样,”阿醉漫不经心的笑道:“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还能没有分寸?”
“你分寸自然有,但下手照旧狠辣,我可比不上,”莫淞往椅子上一靠,收敛起了那点厉色:“算了,管不了你——也是该整顿了,过几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后头肯定要收拾干净。”
阿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蛮人狠成那样,这群人有心情欺压百姓……这要真反了还准备怎么办,让我们白塔带人先把流民给剿灭了?”
白塔这么多年在北疆刀剑中磨砺出来的利爪,要是按着这些人的意思,难不成胡虏未灭,便率先朝着黎民百姓举起屠刀,自相屠戮?
那可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么。
“也是……”莫淞沉默半晌后站起身来,蓦地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大姐想怎么做,我听命便是。”
……
第二天早朝,葛瑶重又回去,沉默地坐在上头看着下面的人互相攀咬。
自从颜天姬巡查之后,这朝堂上可又乱了不少——阿醉向来便是出名的美人皮阎王心,十几年来硬生生凭着一身淫威把一干公侯权贵全冻成了缩毛鹌鹑。加上心计诡谲下手毒辣,简直是令京中小儿闻风丧胆。
然而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云赋又不掺和朝廷中事,魑魅魍魉便全都争先恐后冒出头来,哪怕如今葛瑶回来了也一样——毕竟葛瑶素来便是不管事的模样,纵是有着杀伐果断的战神之名,谁还真看到了这位露出什么厉色来?
既然从前在大殿上扮演了几个月的木头人,也难怪下面心思活泛,不把她当回事。
直到早朝都快结束了,御阶上的小太监站出来,掐着嗓子正准备叫一声退朝,前面的明艳女子终于徐徐站起身,眉眼高高挑起,妩媚又锐利。
她在这煌煌的朝堂上也动作自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出列后只是优雅地半弯下身子朝着彦初帝一礼——但满堂的官员,无人敢说她逾越。
葛瑶似笑非笑道:“诸位都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臣倒想起来一件事。”
偌大的朝廷死一般静寂,谁都听出来玟天姬这句话里头暗藏的危险气息,自是没人去当那个出头鸟。
彦初帝看了葛瑶一眼,颇有些意外地开口:“玟天姬有话直说便是,想来自然是要紧事。”
葛瑶半眯着眼睛,她是丹凤眼,笑的时候旁人觉不出来。但真要凌厉了,神情叫人都不敢正眼看她,鬼门关前磨练出的煞气全都沉在里头:“要紧事不敢当,比不上诸位刚刚争的那些,大人们大约还都不清楚呢……”
“臣昨天收到了颜天姬的信,倒是听说西边的灾情已经愈发严重了,没想到诸位大人竟是一点都不知道消息?”
她站在朝堂最前方,唇边甚至还挂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但神色却冷厉到了骨髓,眼瞳中森森寒意不容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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