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016章:东风梦回伊人远(上)(1/2)
杨子叶低头凝思,心里有了计较,抬头眸光冷彻:“身居高位者,脚下方寸之地或是万丈深渊,或是汹汹烈火,严明法纪或可救赎。褒洪德抗震救灾违命而返,丢粮陨士,本应斩首!但念他年少无知,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来人,刑杖他五十大板!再说验尸。”
四个护卫破门而入,拽住褒洪德就往外拖。
五十大板,必会使人皮开肉绽不能动弹。林娴琢磨着杨子叶的伎俩,乃是制止儿子为一个丫头出头丢人现眼。她掩了心中快意,故作惊惶地止住护卫,跪地求情:
“母亲,二弟年幼,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不可饶恕!”
“他不过是要验尸,你就随他去吧。”
杨子叶脸上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色变的宁静,闷声道:“法令如山,谁再求情一并惩罚!”
林娴讪讪而起,转面雕花窗,目光低转,流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东风梦回伊人远,小楼吹彻玉生寒。
褒洪德被打了五十大板皮开肉绽,又因长途跋涉,急怒,忧愤,一时陷入昏迷。晚霞越窗,已是第二天傍晚。鸟在窗外齐声欢唱。青铜烛台上烛影摇红,风吹动窗帷鼓起偌大的阴影。书僮褒南戴着麻制的礼帽,穿着蓝色绸襦,浓眉亮眼,颇显聪慧。拿着细颈长瓶,将药液涂遍褒洪德伤处,忙完,眼泪汪汪地跪在床前,哭道:“二少主你都睡了两天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姒儿,姒儿……”
褒洪德突然发出呼唤,声音虽然极弱极轻,褒南却听得真切,惊喜地跳起来,擦着泪笑道:“二少主可醒了,待我快去禀告夫人!”
床上莲花织锦黄綾被,流金鲛绡帐,床前紫锦帷幔,遮挡晨暮清寒。褒洪德睁开眼,摆手制止褒南,稍稍一动就痛彻肺腑。他五官扭曲,拧着眉毛斥道:
“蠢材,让你盯紧怡芳轩,留意常林,却生生在这儿偷闲躲懒。”
“奴才不敢,二少主这般光景,奴才怎敢离开……”褒南面色悲悯,忧心忡忡。
“算你有理。这会儿我醒了,你快去怡芳轩盯着。”
褒南见少主嘴干得裂了口子,忙端了茶水,伺候着饮下,这才问道:
“少主伤重,这两天夫人都寝食无味,夙夜不安。二少主醒了,为何不让奴才禀报?”
“我自有道理,你不必追问。”褒洪德刚要翻身起来,就痛得五官扭曲,连声□□。褒南急忙去扶,被他拂开。脑海里一遍遍回应出褒姒笑靥,血流到那儿都澎湃汹涌。
“二少主饿坏了吧,燕窝粥在铜炉上热着。”褒南便要去旁边铜炉上端粥。褒洪德将他止住,望着窗外道:“备马,去城外乱葬岗。”
“二少主,不能去!”
“快去,休得忤逆!”
“二少主,奴才岂敢忤逆?只是尊卑有别,您为一个丫头出头,会被人耻笑的。再说了,你身体……”
“好你个狗奴才!哪来这么多陈词滥调!”褒洪德强忍剧痛下床,步态踉跄地朝门口走。
“少主——”褒南想要阻拦,手一伸出去,却变成搀扶,惊恐目光与飘摇的烛影交汇、纠缠着。
“快去备马!不得有误。”褒洪德推开他,这一用力,胸腔痛得几欲窒息,忙扶墙站稳。
“喏,少主。”褒南只有丢开少主,急往外走。
苍茫红霞,层林血染,东风愁起碧波间。
褒洪德一行人几匹马向城外飞驰,踏紫陌越红尘,烟尘滚滚。
褒宝风一般旋进紫云堂,连声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少主去城外乱葬岗了。”
杨子叶正自侧卧着小憩,窗外霞光映出她海潮般的心事。忙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双手紧紧攥着锦帕像要撕碎:“德儿,他疯了!褒姒,她该死!”
常林大步进来,披着头发额带金环,看到杨子叶的眸映着烛火,倒映出源源不绝的怨恨。他俯身抱拳,姿态低得像一条忠诚的狗:
“夫人,属下无能,查遍各处,没抓到刺客。”
杨子叶看着常林目光锐利:“接着盘查。”
常林微微抬头,接着道:“被少夫人指认与褒姒通奸那厮,已在野外被杀。”
杨子叶怔了会儿,满腹狐疑,语气幽然:“从堂上情形来看,早就有人要杀他灭口。这件事林娴也休想撇清!”
多年的武夫生涯使常林冷硬、机警,转着阴气沉沉的眼珠,低声道:
“夫人早就看出端倪了?那你处决褒姒……”
杨子叶仰头一笑,笑到一半倏忽收敛,像上帝收尽阳光撒下阴云:
“没有人能瞒过我这双眼!任性的德儿为那丫头所迷,她早就该死!我堂堂褒侯府,难道会让一个出身低贱的丫头做少奶奶不成?永远可畏的是天命。不是天道不公,而是人自己终结天命。天帝的惩罚不加之于身,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天命。要紧的是……”
常林凑近杨子叶,阴气沉沉地翻着眼皮:“府中内鬼。”
杨子叶点头,眼底一抹挥之不去的烦恼、无奈:“这些年我儿洪道渐长,对帅位经常琢磨。他弟弟洪德也大了,因此他处处戒备。那林娴,我也不必说了。”心思纷乱,悠然一叹:“褒府这么大,我也就你这一个贴心人。若是林娴嫉妒起事,杀人灭口倒也罢了。若不是如此,情况就更加复杂。林娴……内鬼……这些问题变成了催命的魔咒,日夜戴在我头上。”
常林有些同情地看着夫人,猎人般的目光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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