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记5(1/2)
2010年7月11日 晴
夏的呼吸愈加沉重,风都缩着身子从脚踝边溜过去。
今天跟着爸爸上爷爷奶奶家,我很不情愿去。
爷爷一支又一支抽着烟,烟气蔓延开,我轻咳了一声,奶奶挨在他旁边,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种呛人的味道。我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气体充斥着两肺是怎样的情景。
姑姑在,姐姐也在,她们俩都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四只脚跷在茶几上,手里捧着零食。我坐在沙发一角,持续着我的缄默。我看着她的动作,看她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时不时拈出东西来丢进嘴里,嘴边的肉机械地动着,每过半分钟,一只脚就会跟另一只脚换一换上下位置,我看得心里发烦,从小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雪儿怎么总是呆呆的,也不喜欢说话。”
姑姑突然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受宠若惊:“雪儿是不是受她那妈的影响了?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很喜欢玩才对,我看她一天到晚也不理谁,只知道捧着一本书看。”
我听着她尖刻的话,想到上个月姐姐刚刚结束的中考,她的分数离划线十万八千里,想必就是姑姑这样的指导方针教养出来的,因为姐姐再过一个多月就必须办妥的高中入学手续,我在想,她们再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得不着急一下了。
“雪儿啊,听姑姑一句话,别整天只知道读书,”她转过身去向爸爸笑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读书读多了是会变成书呆子的’,弟妹不就是书读多了,现在才是那样疯疯癫癫的吗?”
我看看坐在一旁矮凳子上的爸爸,他脸上是一种羞愧的悲哀,我知道他的处境,更知道周围的每一个人是怎样在看待我们这个家,是怎样在看待我。我很爱我的爸爸,可是我同时深深地恨着他,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垂下头,在这种本该说说什么的时候一言不发。
“大姑,”我微笑着问她,“我听说姐姐已经交了几万块钱,准备读一中了,真的吗?”她脸上僵了一会儿,我想她也会点头,“那真好,大姑就是比爸爸大方得多,其实钱交多一点并不要紧,对不对?姐姐前途更重要。”
“雪儿一说起话来,戾气总是这样的重……”我听见奶奶很小声地向着爷爷耳边抱怨了一句,我将头转向阳台的方向看外面晾着的衣服。
他们向着谁都不要紧,怎么对待我更不要紧,可是他们不应该伤爸爸的心,我不能明白,明明是亲人,为什么要出言伤害,互相讥讽着,跟外人有什么分别?
“雪儿可不要骄傲,”姐姐听见我的话,把手里的零食袋子丢到茶几上,一边拍着手一边收了腿坐直身体,她说话像个小大人,从来不叫我妹妹,而是跟着长辈一样叫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小名,“你现在还早得很,什么东西学起来简单,你可不要指望,上了中学还跟以前一样次次是第一呢!”
“难为姐姐记得我每次的排名,我知道你说的,成绩好的不一定一直成绩好,”我依旧看着外面湿漉漉的衣服,“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成绩不好的,有一天突然变得好起来了呢。”
“雪儿,跟你姐姐说话不要这个样子。”我听见爷爷沉闷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他们所有的人,还有这间房子,我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埋在心里很久了,我知道它是极度疯狂的——我真想一把火烧了这间屋子。
2010年7月12日 多云
越想昨天的事情就越是一肚子的气,爸爸现在在小厨房里忙着做晚饭,飘进来的油香气使我更加厌烦——他今天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或者说早就又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我却不可以,我没有人可以倾诉,而我又是一贯的敏感,我没有办法将心里那种积蓄的怨气发泄出来,我把草稿纸一张一张撕得粉碎,然后堆在桌子上,我看它们愈来愈多,我手里愈来愈用劲,就想报复似的,我觉得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变态,可是我也只能这样了。
对窗在吵架,听声音是一男一女,窗户半掩着,时不时能看见女人穿的血红色睡衣衫子,好像扔了东西,听不清在吵什么;斜对角窗户没安玻璃,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伏在窗上往外面看,眼睛溜圆,我正要朝他打个招呼,一只手拎住他的领子把他拖进去,我感到一阵遗憾,随后里面喊出像女孩子一样的尖利的叫声,我知道他被打了,那家的母亲跟我妈一样的暴躁,喜欢拿衣架敲孩子的全身,我不明白又有什么值得她大动干戈打孩子,也许她痴迷于孩子那种男女不分的尖叫吧;对窗下面那家有深蓝色的雨篷,我探头去看,里面“倏”地飞出一个苹果核。
骂街的、两口子推攘的、打孩子的……蝉永远也比不过人的聒噪。
妈妈下班回来了。
我听见她丢安全帽的哐当声,我跑出去看,那只黄色半球帽子还在地上打转儿。妈妈没进来。
我凑到门边,听她跟爸两个人惊惊乍乍地谈着什么。我扫了一眼厨房,菜已经刮进盘子里了,他们却没有一点儿叫我吃饭的念头。也许是厂里出了什么事。我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
“是不是儿子的同学啊,她们一起的里面也有厂里的——”这是爸爸的声音。
“不是不是,要小两级……那女人比我小得多呵!”
“那不是还年轻得很?”
“可不么!孩子大概才几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