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荷香脉脉愁永寂(一)(2/2)
然坐到席间,托着腮看着秦先生:“先生今日要学哪篇?”席间的孩子们窃窃私语,秦先生拿着书本敲了敲几案,咳嗽了一声道:“认真听课。今日我们讲……咳,继续讲《蒹葭》。”
“先生可想知道小女子的名字?”
秦先生握着书卷的手一抖,抬起头来看她。
“我的名字,便在这诗中。秦先生大可一寻。”
学童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纷纷侧目。
白露见孩子们都回头看她,盈盈笑道:“我好看吗?”
“好看……”
孩子们不懂拘谨,一下子就把在场所有人的心思都讲出来了,当然,这也包括秦先生。
他起身走到白露身边,跪坐下,缓缓道:“姑娘可是想听在下讲诗?”
白露猛点头。
“好,在下收徒,有个规矩。”他将笔递给白露,“每日辰时,采莲的姑娘们都会来此地,你需得在她们来之前,写出一首诗。格律不定,达意便可。”
白露大睁着眼睛抬头,她虽看了许多的话本,听了许多文人墨客卖弄文采,可真让她来写,那还真是不会。
她咬着笔尾,时不时地朝湖边望去,只盼那些采莲的姑娘能慢些。
秦先生笑着离开,重新回到位子上拿起书卷,读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宛在水中央。
白露忽想起什么,执起毛笔蘸了蘸墨开始涂涂画画。邻座的孩子们探头张望,被她一把遮住视线:“好好念书,可不许惹秦先生生气。”
孩子们笑嘻嘻又闹作一团,秦先生实在无奈,走过去看她写了什么。
白露立马趴在了宣纸上,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你总归是要给我看的。”秦先生笑道。
白露努努嘴,犹豫地松开双臂。
一男子长身玉立于灯火阑珊之间,眉目温和,正执着一盏莲花灯,遥遥望向河流对岸。而河对岸究竟是何人何物,在纸上却不尽显。
秦先生理所当然地将画纸折起来收于袖中,白露想夺,却被他拉住:“这里每位学童在行拜师礼时,都已交过束脩,而你,便用这幅画来抵吧。”
采莲女的歌声透过莲花从传到南芷的耳朵里,不禁让她咧了嘴。
碧波连天,被微风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
“她还真行……”湖面上送来轻声细语。
另一个酸酸地答:“也就现在,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古往今来,人妖只有殊途,哪有同归的。”
“神与魔不可,人与妖自然也不可。”
“怎么又扯到神魔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鸿蒙出开之时,神族五帝出于昆仑山,三男两女,玉虚,玉瑶乃孪生兄妹;剩下的懿、颛尤,就剩个女鸾大帝了。听闻女鸾大帝为救人族,不惜与神魔两界对抗,最后落得个殒命的下场,遗骸散落人间,化为这里的一山一水。”
“这又如何?”
“可是,还有人说啊,女鸾大帝其实还剩下一块遗骨,可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了。再者,女鸾大帝陨落,本是魔族进攻神族的大好时机,可偏生在此时魔族始祖千仪王不见了。你说……这会不会……”
“你就编吧!鸿蒙初开至今万余年,你左右也就几百年的修为,还能通晓天地,博古通今了吗?”
“哎呀,我……我前几日听说书人讲的。”
“就知道你这小妮子说的话不该信。哪儿的说书人,改明儿我也游过去听听。”
“也甭管他是哪儿的说书人,左右就是他们成不了。不管神魔,还是人妖鬼怪的,异族便是异道,要遭天谴的!”
这厢聊得火热,也不知谁轻轻地低喃一声:“哎,这些姑娘采的莲,倒比前些日子多了。”
众莲花看向一株小莲,嗤嗤笑道:“傻是真傻。一个痴姐姐,一个呆妹妹。”
秦先生授完今日的课,散去学童,走近白露,却瞥见亭外攒在一起的人头,一时失笑,白露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孩子们一哄而散。
“秦从之,见过白姑娘。”他作揖行礼。
白露惊异:“你如何猜得我的名字?”
秦从之哑然失笑,从袖间拿出那副画展开,娟秀的蝇头小楷细细地落在宣纸一角:白露未已。
她面上飞霞,那不是她刻意为之,只是那诗句在她心间的印象太深,一时忘情便写了上去。
“姑娘出来许久,不怕令尊令堂着急?”
白露眼睛骨碌碌一转:“不急,我家近的很。”
“可要在下送送姑娘?”
“不用不用!”白露连忙推辞。
若是让他知晓她指的父母是天父地母,回家是跳湖这些事,那还得了?怕是会将他吓得半死。
秦从之见她实在不愿,也不强求:“还望姑娘回家能够秉烛夜读,真真切切地领悟此诗的境界。”
白露抿唇偷笑,点点头。
待到秦从之的身影消失,日头也已落了下去,四下无人,白露站上栏杆,“咚”地一声跳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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