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荷香脉脉愁永寂(二)(1/2)
白露曾以为他们会是神仙眷侣,即使她不能在这一世成人,百年后,她也会顺着魂魄去寻他,再做一世夫妻。
也许,在下一世,下下世,她将会变成与他一般无二的人,经历生老病死,最后生同衾,死同穴。
便如所有普通夫妇一般,最平淡亦是最幸福的样子。
秦从之是当今科举的状元,为官三载,自行辞官归乡,买下了一块好地方,办起了书塾。每日早出晚归,间或路过集市,买一两坛小酒,三四斤鱼肉蔬菜,自束袖袍,洗手作羹汤,邀月对酌,人生快意逍遥。
如今多了一美人卧膝作伴,只觉逍遥之外,又添了缱绻二字。
又是一年七夕,二人登高而立,眼下万家灯火,十里长街荧荧晖晖,印在白露眼里,星星点点。
“竟是一年了。”白露感慨。
秦从之笑睨着她:“今年怎的没有卖莲花灯的小姑娘了?”
白露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心虚地想如何接话,却又听他道:“许是已经不在了吧。”
这话有些悲伤,白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早年丧父,母亲独自带我,寒窗苦读十载,一朝为官,母亲却缠绵病榻,撒手人寰。官场纵横,皆是翻云覆雨手,我实在不懂曾经的努力究竟是为何,只觉前路茫茫。所以辞官归乡,回了许都。”
白露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悲伤,不禁握住他的手。
秦从之反握住她的手,释然笑道:“都过去了,如今,很好。”
白露脸颊微红,却在一瞬间怅然。其他姐妹的话,并非是不透风的墙,钻进她耳朵里的闲言碎语,实在不少。
她将手缓缓抽离,孤注一掷时,大而无畏,真正到达目的后,却怯不敢往。
“怎么了?”
“我……”是妖。这话如何出口?
她轻声问道:“你为何……从不问我。”
“什么?”
“我……从何而来。”
秦从之笑道:“你无来处,我亦无来处。何不两人,同去同归?”
白露心头蓦地颤了一下,一颗沉寂了五百年的心,终于鲜活地跳了起来。
“好。”她不假思索。
人妖相恋,若必遭天谴,那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吧。
大婚当日,是满目的红,也是白露长达六百余岁寿命中最光鲜亮丽的一天。她似乎真的能明白,为何话本子里的妖精都愿化身成人,只为那短短几十年的飞蛾扑火。
红盖头掀起的那刻,烛灯忽灭,只有羞涩的月光照进屋内。白露微微睁眼,只觉双泪纵横,眼前是阿叹担忧的脸,她环顾四周,光滑的洞壁,还有浅浅的月光浮动。谢岂看着昏迷的南芷,鼓野则是守在洞口。
从回忆里惊醒,白露好似被人抽去了一半的灵魂,颓然地坐在石头上。她怀里的孩子沉沉“睡着”,也只是她所认为地沉沉睡着。
“然后呢?”阿叹小心试探。
“然后……我们有了孩子。”白露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宝宝,眼里却是泪,“可是这孩子先天不足,大夫说没救了。一定因为我是妖……因为我是妖……他们说,至阳命格的婴孩,可以洗去半妖身上的妖血,可是我不想……我们将孩子埋了,可我用妖术骗过了他,我将孩子藏在了后山,用自己的修为续命。”
“续命……”阿叹睨了一眼孩子,是了,这孩子最起码有八十岁了,虽瞧着白白嫩嫩,与一般婴孩相同,但白露的修为也只是保住了他的躯壳,而里头的灵,早已没了。
“后来……”白露冷冷一笑,眼里全是冰霜,“后来,有人说我克子克夫。第一个孩子没了,后来再没有过;明明是建在湖上的书塾,却被火烧了。从之不愿看我受人诟病,便迁出了许都城,住在了山中。我知道我们的湖通着盐溪,而盐溪的另一头便是灵山,可我就是找不到!我盼着你们能下山,盼着你们能就我的孩子……”
洞里尚有回声,这些话语钻进阿叹谢岂的耳朵,二人心底皆不是滋味。
“直至一日,我们夫妇方睡下,听见外头有婴孩的啼哭声。从之以为是弃婴,想出去瞧瞧。我害怕,却还是拧不过他。我等了很久很久,外头下起了大雨,他还是没回来。”
阿叹的心瞬间被揪起,又听白露道:“他死了。我去看他时,肺腑皆空,面目全非。”
一段烙在心上的回忆,被□□裸地扒开,表面上再如何风轻云淡,也是剥皮蚀骨的疼痛。
白露泪已流尽,阿叹无言相对,只能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突然一笑:“他也曾如此握过我的手……可那时我将他从雨里拖起来时,已经全身冰凉了。”
“对……对不起……”
“你们……你们分明有绝世的医术,为何只留恋天界?那些神仙自有长命受,我们呢?”
阿叹被问地哑口无言,他们为神族所救,自然是要报神族之恩情,悬壶济世,她……当真未曾想过。
阿叹咬了咬唇,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夫人,秦先生……为何……”
“蛊雕。就是你昨夜见着的那个。”
阿叹想起昨日夜里白露一见蛊雕,便破口大骂“畜生”,原来恩怨在此。
“蛊雕叫声似婴孩,从之心善,竟被他骗了去。可他是为了我,为了我啊……为何不是我替他死,为何……”
阿叹不敢再深究,她活了七百余年,比白露整整长了百岁,可这人间疾苦,她还真是半分不知,一时愣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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