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072】二章 鱼腥(4/5)
歪倒的竹篓边,口唇张合,最后地,努力拍了一下尾巴【娴墨:脱水鱼儿,挣扎到死,恰是人生况味也,此章以鱼喻人处多,秦梦欢的“糖醋鱼”也是一例,】,次日清晨,水颜香还宿醉未醒,长孙笑迟便早早起来做好饭闷在锅里,提着鱼篓出来,撑开筏子到上游,沿溪收网,
这条溪少有人来,又值金秋时节,鱼儿丰肥,前一天下好的网子,经过一夜已然撑得满满,他下腰将网子扯上来,沉甸甸竟压得筏头水漫,嘎吱有音,
往日他只挑大的留下,小的放生,今天却毫不犹豫,全部倒进了鱼篓,
重新布好了网子【娴墨:妙在留此一句,倘只收网不重新布网,日子还过不过了,下笔苛细如此,可知胸中没分晓的,真真做不得文章,】,他撅了些临溪的柳条,睫毛般往鱼篓边插满一排【娴墨:写柳条如睫,则鱼篓如眼,筏上有眼,则筏子也成一条大鱼,鱼本无睫毛,作者特如此写,明明是写人鱼,大鱼眼(篓)中都是脱水之小鱼,则有无数张翕口、无数死鱼眼,且都将和昨天那条小鱼一样,早晚要挣扎到无力,长孙看到这鱼篓,则人眼、筏眼、鱼眼对在一处,以眼连通,鱼的生活,正是人的生活,】,提起长篙,竹筏如片纸过涧,飘逸如飞,直奔下游,
在这条溪流的下游,有个离宜宾城不远的小镇,那里的露天集市不算热闹,却正好低调安全,到地方拴好筏子上得岸来,四野里仍黑沉沉的,他背起满满的鱼篓,“叭叽、叭叽”踩着泥泞的小道向前行走,渐渐的东方生白,起了鸡鸣,
来到集市时,已经有些人比他早到,有的忙着在泥地上铺草垫,有的已经在往外摆货,由于常常见面,彼此间已都很熟悉,一走一过,彼此都打起招呼,一个颊腮红泛【娴墨:字法,泛红者,红可大可小,有娇滴美人之态,红泛者,红已泛滥,满脸皆红也,是劳作妇女之形】、头戴罗巾的妇人搁下擦亮的酒坛,抬起头来,笑道:“哟,这不是孙秀才吗。”
长孙笑迟呵呵一笑,如今虽然每日打渔晒得黑了,他举手投足间却仍改不去那一份从容气质,周围摊贩瞧出他是个懂文墨的,偶尔要写个信、代个书过来找他,他都是欣然执笔,在这乡野小镇上,“龙形狂草”是用不上了,好在他楷书功底也深,行样样皆能,写得既好,又不收钱,所以人缘上佳【娴墨:收钱人缘就不上佳了,这就叫市井,所以作者特特安一句“又不收钱”在前头,黑尽天下小心眼儿,】,还得了这么一个秀才的号【娴墨:钱不能给,但给个号,一句好话总是要付出的,所谓话不费钱,钱不到,人情得到,人情再不到,就太过分了,中国人哪有傻子,厚道人也架不住那么玩,】,
他答道:“啊,四姐也出摊儿了。”
“是啊。”于四姐【娴墨:于四者,倒置谐音,正是死鱼,】伸着脖子瞧:“哟,你今儿这一篓鱼可打了不少,至少能卖个三吊五吊的。”长孙笑迟停了步笑道:“卖多少临走还不是给您送来,干脆咱们货换货,这鱼给您,我直接拎两坛酒回去得了。”于四姐笑道:“哟,那些个我可吃不了,家里又没仨没俩的,就我一个人儿【娴墨译:哥,我是单身……】,鱼儿这东西无水儿不欢,放不住可就该臭了【娴墨:得赶紧上糖加醋,烧出来吃了,】【娴墨二:配着秦梦欢的话看,这段才有意思,】。”长孙笑迟道:“养在水缸里也能活几天呐,随时吃着都新鲜。”于四姐道:“话是这么说,可家里就我一个人儿,离河又远,我一个妇道人家吃水不易,哪挑得动啊。”长孙笑迟哈哈一笑,转过身去继续前行,【娴墨:我是秀才,我也挑不动……哈哈】
于四姐对面有个卖狗肉的老汉,瞧此情景,二指轻敲锅盖,发出“磕梆磕梆”的声响,哼起小调儿逗孙子:“嘿,都说鱼水情儿深,到头来,还不是架锅烧水把鱼闷,可惜了儿这鱼儿有心把水戏,流水它偏偏无情愁杀人。”于四姐臊搭搭蹲回去,口里道:“也不知哪个走东街、窜西巷、老没正形的贼囚根子,吃多了屎闷肉,喝多了狗**汤,把个锤子憋得敲肚皮,梆梆梆梆,日里夜里只顾响,【娴墨:川话锤子指生殖器官】”老汉拍手笑道:“敲得响,是锤子硬,旁人不知我究竟,杂粮消得身子软,常吃狗肉去百病,男人吃了柱擎天,妇人吃了露小缝儿,【娴墨:金吾还不快来拜师,】”他两只手边说边拍,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节奏不急不缓,带着某种暧昧意味【娴墨:贱格日涅夫同志你好,】,身边的小孙子似懂非懂,跟着拍手,咧开嘴露着豁牙吃吃笑,于四姐听得胀红了脸,大家对面摆摊多少年了,互知根底,这老头浑号“狗嘴孙”,一条拧花舌,两排伶俐齿,年轻时常挑担窜街卖,能哄得寡妇开心、虔婆受用【娴墨:大概情没少偷,】,若翻脸时,嘴皮子利索可不饶人,当下腆着笑骂了句老骚包,也不去招惹他了,
长孙笑迟来到自己常蹲的摊位,把鱼篓放下,地上铺好草垫,挑出几条大鱼齐整整竖码在左边,发现单有一条最大的,足有五六斤【娴墨:特填上“发现”二字,是写心中着急来卖,收网时没细看,故而这时才“发现”,】,便打横摆在最外面,其余中等大小的码在中间,再差一点的,尽量挑个头差不多的,摆在右边,剩下的小鱼也不挑捡,倒出来些,在泥地上堆成小堆,余下的仍搁在篓里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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