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1/2)
及至晏斐恭顺离开,晏安带他去平时读书习字之所,主堂剩余几人依旧神色各异留在原处,气氛凝滞默然。
文夫人先抬眼,年岁虽长气韵犹在,多年相府矜贵生活娇养,举止已是温顺柔雅与一般贵夫人无二,她看着晏治,声音细润,“大公子由老爷领入仕途,从此青云而上前途尽好,我在这里先贺喜了,阿姐在天有灵,必也欣慰至极。”
晏治神容不改,端挺如松始终默立,思忖一会正欲启唇。
“不过才学勉成,将将堪替陛下尽些薄力,陛下年岁尚轻,时至中兴,我领他入仕也只任人唯贤,为大晋分些忧虑。”晏相淡淡开口。
文夫人温婉一笑,“老爷刚正风骨,是妾愚昧失言了。”心中总有不甘,转而又道向晏治,“大公子才华响彻长安,品性更如山中翠竹坚韧正直,能为大晋躬身效劳再好不过。妾不懂这些大事,只知这不仅是大公子的机缘,或许将来能辅佐陛下,成就盛世天下也未尝不可知。”
晏治掩下神情,轻声道,“文夫人过赞了。”
晏参抬手垂首,“晏参亦先恭喜兄长,恭喜父亲替大晋再寻贤士。”
“算来大公子比参儿年长不过数月,两人还是同岁。参儿不及大公子天资聪慧,可往日勤奋,妾也看在眼里。他昨日还说到,父亲政务繁忙,他是万万打扰不得的,唯有读书练武再刻苦一些,安能叫父亲多留意。”文夫人如此说道,眼中疼惜溢于言表。
晏相心有感触,见晏参此时埋头不言语,恰是应证了文夫人的说辞,便轻抚着须,“是啊,你如今也不小了,难得一片赤子孝心……”斟酌一番,遂言道,“既是同岁,文治武功相当,为父也不偏袒,你随兄长一并入仕罢。能得陛下赏识,朝堂上一番熟悉,也能使你日来所学尽用。”
文夫人喜不自胜,“快,参儿,还不谢过父亲。”
晏参跪下拜谢,“多谢父亲给孩儿机会。”
文夫人高兴过后,自持身份又收敛些许,将手腕托在案几之上,缓声对晏治说:“大公子,你们兄弟手足,今后朝堂还请继续照拂一二,如此也才体己。”
晏治唇角微勾,“这是自然。”
旁人看来,晏相不视嫡庶身份,府中一碗水端得平整,恰应了晏相朝堂端正高节之风。照拂到大公子和二公子,尔来为人疏忽的三公子,既然那日一并叫去,今后也不会再忘记。
很快,晏斐由人带出了那幽静破落的院室,称曰便于读书,迁去另一稍好的庭院,里头海棠树正是繁茂,地面石子铺上直至屋阁,叫人惬意舒爽。
屋子里头打扫收拾过,一应物事齐整干净,帘帷及地,软枕贵楼,窗柩是新置换的乌木,桌案器具也都按公子的规矩供给。
除此,晏府替他备至了八个粗使丫头并小厮,内屋添了两个精细婢女使唤。
一阵春风扫过海棠,花瓣随树梢轻晃而后如雨漱漱落下,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打下点点光斑,影绰落在地面石子上,落在树下藤榻间,落在那画中人一般洁净的脸颊上。
院中晏安托腮,打量正专心把玩刻刀的晏斐。见他羽扇一般的睫毛垂下,映着日光打在眼睑留下极好看的阴影。白皙如玉,嘴唇恰如上方的海棠一般鲜艳,一举一动皆是优雅信然。
三哥哥好像,愈发多了份与众不同的气质。
晏安生性好玩,喜骑马射艺,要他静心片刻也难坐住。偏偏又畏惧极了父亲,不敢有反抗。三哥哥分明较他启蒙还晚,数日里诗赋才学竟能与夫子侃侃相论,委实叫他不解。
莫非一病好了,非但气质改变,连脑袋也能聪慧过旁人?
他探头过去,嬉笑道,“怪道三哥哥读书习字进步神速,想必最近彻夜用功,眼下也浮起青色倦意了。”
晏斐了然,笑看着他,“都是滴水穿石年岁里累积来的,你莫想打听甚一步登天的法子,我并没有。”
他一噎,不再多言。静坐稍会,又叹了口气,“好无趣,兄长走了,三哥哥也不陪我,做客院中半日,连正眼也不瞧我几分!”
“我自是有我自己的事。”晏斐眼也未抬。
“三哥哥的事便是低头刻拭手中的木头?”晏安好奇,复又小心翼翼开口,“你……还在思念谢玖小姐?”
晏斐手中刻刀一顿,继而埋头再看一眼尚未成型的木雕。
贵族门第里不入流的东西,只有谢府主人家才喜欢。
谢玖曾亲送过那痴儿一个。
莫璃对谢玖的喜好几乎全无了解,她内敛隐忍,鲜少显现自己的偏爱。死后青灯烛窗伴她三载,他才知晓一二。
木雕……莫璃从前不屑一顾的玩意儿,耗时又耗心力,时而一刀不甚划破手指,留下疤痕丑陋而碍眼。
奈何她喜欢。
倾心或觊觎谢玖的人不少,痴儿得谢玖亲刻木雕,他才惶恐发觉,莫璃弃之不顾的物件,日久天长,谢玖总归会相送别人,送给一位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公子。
送与别人……
他现只是为她而活,她喜欢的,那他便也要喜欢才行。
“是啊。”晏斐并不否认,叹息一声,“日后相见,岁月漫漫,我怕叫她无趣了。”
晏安琢磨一会,小声开口,“可是你们,父亲不是说过,三哥哥心智已开,和谢家主人再有牵扯,难免叫人说了闲话。晏安想着,一则是否,是否父亲会气恼不允;再来,谢家主人心意如流水,流逝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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