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27更新(4/6)
心智坚毅,却是明君必备的品质。“多日只靠稀粥维系,身上的筋骨都已经僵硬了,你现在还用不了力,等过几日就会好了。”管城雪道,“殿下是否要叫人来服侍?”
“不必,”李毓沉默片刻,又问,“我入阵有……几日了?”
“殿下是在七日前脱离阵法,又继续昏迷不醒,前后算起来,有一个多月了。”
他看着自己的衣袖,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洁白的单衣,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味,看来这些时光里他都被照顾得很好,他紧紧地闭上眼,缓解了一下双眼的干涩,视线定格在面前虚无的哪一点上:“多谢城主。”
管城雪颔首:“不必言谢,在下实在也没做什么。殿下若是要谢,应当要谢楚姑娘才是。若非楚姑娘一意孤行要进入阵中,殿下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这也算顺利吗?
李毓自嘲地一笑,他压下喉间的哽咽,为自己戴上一张神情冷漠的面具:“夤夜已深,城主自便罢。”
那是要送客了。
管城雪也不再多说,推着轮椅来到门口,忽然又停下来,语气有点古怪:“殿下真的不需要人来服侍?”
“无需麻烦。”李毓强撑着把自己摔到床上,只是这么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竟让他气喘吁吁,还出了一身汗。
管城雪不再多说,反手带上门,正要离去,忽听有人在身后问:“那个阵法,是否可以再进入一回?”他握着轮毂的双手迟缓了一下,摇摇头:“阵法已毁,就再不可能再次进入。在下才学浅薄,不光没把握能搭建出幻景阵来,就算侥幸成功,也不可能跟先前那个一样。殿下还想再入阵一次,这是为何?”
李毓握住拳,语气平稳:“并他,随便问问罢了。”
管城雪轻轻地嗯了一声,推着轮椅走远了,此刻夜阑人静,稍微有些许响动便很是清晰,许久之后,轮毂滑动的声响才再也听不见。
李毓艰难地把自己重新移回床上,现在不光是骨骼和肌肉在叫嚣疼痛,就连太阳穴也不断地跳动,跳得他头疼脑涨。他的野心和抱负,让他在理智上明白,应当江山为重、天下为重,这么多的人压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跟随者他,辅佐着他,他实在不应当为了儿女私情而再做出不理智之举。
可是心脏传来的隐痛让他明白,原来这个世上的痛苦是毫无止境的,当年母妃故去时候他也是这样痛苦,甚至此时此刻,那种痛苦掩盖了一切,令他开始怀疑,他是否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这世上两个最爱他的人都因他而死,而他却始终无能为力。
门外传来了两声极轻的敲门声,他并没有理睬,以为对方会就此离开,谁知道那个敲门的人没有得到回应,竟直接推开了门。李毓忍着剧烈的头痛,冷声道:“出去!”
那个人没有出去,而是又往前走了两步。
李毓靠坐在床头,倏然转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背着光站在床前,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襦裙,样式和崇玄的女弟子服有些相近,她的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粥,正袅袅升腾起一股水汽,将她的容貌掩藏在白色水雾中。
他就这样睁大眼睛望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去。
她走到床边,很自然地坐下,抬袖擦拭了一下他额上冒出来的细密的汗水,笑道:“刚才管城主说你不需要人服侍,我还当他是开玩笑的,谁知你好像真的不需要?”
李毓颤抖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的脸颊,指尖触摸到的肌肤微凉而又柔软。她捧着碗,又朝他粲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他一把将人拥进怀中:“昭华!”
她手上的碗和调羹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还要护着不让碗里的粥全撒出来。她把碗举到他们之间,抵住了他的胸膛,警告道:“够了啊,身体还没好就这样折腾。”嘴上虽然这样说,人却乖顺地靠在他怀里,等了一会儿才稍微分开些距离,把手上的粥碗碰到他面前:“先把粥喝完,我不走。”
李毓望着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是慢慢变红了,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努力不让眼里的水光落下来:“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喝不了。”
楚昭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举着调羹到他嘴边:“张嘴。”
李毓又道:“不喝,除非你抱着我。”
她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上的瓷碗搁到一边,除下靴袜,整个人都坐在了床上:“来吧。”李毓要比她高大许多,要做出被她抱在怀里这个姿势也不容易,他别别扭扭地躺下来,半坐半躺地窝在她怀里,一口一口地吃下递到他嘴边的白粥。
楚昭华一边喂食,一边开口道:“我在幻境里死了之后,就直接出来了。还比你早几天醒过来。之前死的那一回也是这样,直接被排斥出来了。”管城雪也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只道她可能是自然死亡而非意外死亡,所以不会被留在阵中,她出来之后,李毓也从入定的状态变成了昏迷,而整个阵法都被毁灭了。
李毓喝完粥,腹中还是觉得空空荡荡,可因为太久没有自主进食,平时都靠别人硬喂点清粥吊着,现在就算觉得饿也不能再多吃了。他捉住她的手腕,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刚醒来的时候,他只记得那撕心裂肺般痛苦的一幕,现在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来。他抓住她的手,又捏了捏,遗憾道:“师姐就算当猫都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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