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人生五十年（二）(1/2)

……人总是会死的？

被如水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震住了的秀光一时无语回答。

“小鬼……你觉得生死这种东西，很重要吗？”

不等秀光对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反应过来，如水就接着问了下去。

秀光在思考了一阵子过后，很郑重而又端庄地回答道：

“我认为，生死之事当然很重要。”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水点了点头，那张充满了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那么……”

他稍稍俯前了身子，凝视着秀光，

“你觉得，到底是生好呢，还是死好呢？或者说，如果二者择一的话，你会选择哪个呢？”

如水突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又或者说，假如十几年后，爆发了一场战争，你如果投降，就能活下来。那么你会选择什么答案呢？”

他用着让人感觉莫名的脊背发凉的邪恶的笑容再次作了个比喻。

秀光听了最后的假设之后，有些震惊。他转头看着如水，一脸的不可思议与佩服。

“……如水大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片刻之后，秀光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

这个问题就像是某个时代的某些人生选择题那样，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选择与看法，实在是难辩对错。

而如水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接着说道：

“……选你自己内心所认为正确的选择就行，小鬼。”

“……”

秀光沉吟了一会，然后有些艰难地说道：

“……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一样很重要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

他稍微在话语后面顿了顿，带着些许决意回答道：

“如果真的要在二者之中选一的话，我大概还是会选择死吧。如果您那个比喻真的成真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择生的。”

如水看着得出了这个回答的秀光，突然笑了。

“果然是年轻人么……果然是选择死呢……果然不愧是太阁殿下的儿子呢……”

他似乎是理解了秀光话中隐藏的暗意，连续说了三个果然，并用着略带深意的欣赏眼神看着对面的这个少年。

“嘛……哼哼……毕竟人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如水的笑声伴随着略有生机的眼神，静静地回响在这间空寂的房间之中。

刚刚的谈话又让秀光想起了自己在姬路城山野之中的时候的所想。

那个时候，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些人生问题。

自己到底会选择一种怎么样的人生？

现在，秀光依然能够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宁可像幸村一样死，不愿同有乐一样生。

无论到何时，自己的这个想法都不会改变。

“你在这个年龄选择了死……”

如水看着正在思考的秀光，

“不过如果让那个时候的我来选择的话……我可想要选择生……”

“为什么？”

选择了“生”的如水，面对着秀光的疑问，只是笑笑。

“其实，我可是最讨厌死的……”

如水缓缓地从被褥中起身，有些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油灯边，往里面再加了些燃油。

“如水大人，您的身体……”

“没事。”

秀光刚想阻拦如水，却被一句没事给挡回来了。

如水慢慢地走回被褥之中，抬起头望了望燃烧地正盛的油灯。

“燃烧起来了呢……活着是件很好的事。”

如水向往着一般地看着油灯的火光，这么说道。

秀光在一旁看着，然后很谨慎地开口了：

“……莫非您还是留存着野心吗？”

一听到“野心”这个词，如水转过了头，很平静而又有些疲惫地看着秀光。

“野心这些东西啊……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我提这个呢……”

“……据说，您不是拥有着非同一般人的野心么。”

秀光试探性地询问着如水。

“小鬼，野心这种东西啊，”

如水再次笑了，

“野心这种东西啊，每个人都会有的。我的确有野心啊。”

昏黄的油灯火光在不停地跳动摇曳着，将如水的脸衬托地黑白分明。

“我有野心，只不过在某些时候隐藏的很好就是了。时机到的时候，再表现在世人眼中就行了。”

“就像关原那个时候一样？听说您可是大闹了一场啊。”

“哼哼……没错。”

“听说您还在战后扇了长政大人一巴掌呢。”

“小鬼……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如水用着愈发欣赏的眼神看着秀光，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我有才能，凭什么就要屈居于十几几十万石？”

他转了转眼珠，像逗弄小孩一般地大声说道：

“我有野心很奇怪么？一点都不奇怪啊。因为我有足够撑起我野心的才能啊！”

这两句话，虽然听上去感觉特别自负与不自量力，但秀光却点了点头，认同了如水的这个说法。

是啊，有才能，凭什么就要屈居于十几几十万石？

这句话没有毛病。

像是这个赫赫有名的黑田官兵卫会说出来的话。

这是他的人生理解与追求，虽然与秀光的个人追求有所差异，但没有毛病。

他就是这样的人。

黑田官兵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在如水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房间内的气氛又再次回归了一开始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