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3)

这一次之后，黎白在这个家里就再没被欺负过。

不过家里地里的活儿还是没少干也就是了。

到了十六岁上，黎白晒得黑明，那脸蛋儿映着太阳好像都有点反光。

她婶子本想着多收点聘礼把她嫁出去，但是后来发现这丫头一没嫁妆二没娘家，脾气大，人又黑，卖不上啥好价钱。

愿意娶她的人家给的那一点儿聘礼太少，仔细算一算还不如留在家里干活儿划算，就歇了心思，不但不急着找人家，反倒把人家上门说媒的人都给推了。

自己的亲事黎白也不是不急，但是没法子，她自己也试图去找过媒婆，但是叔婶不松口，哪个媒人做得成媒呢。

后来她也就不想着这些了，反正李秋果一日日大了，他们不考虑侄女儿，却总不会不考虑亲生闺女的亲事吧。再怎么当买来的丫头使唤，名义上总是姐姐。到了说亲事的时候，家里有个超龄的姐姐做嫁不出去的老闺女，这也不好看啊。

这么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年，黎白十八岁。

因李秋果也十三四岁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家里留着个大闺女名声不好听，他叔婶这才着急起来。这几天她婶子天天往媒婆家去，就是想赶紧找个人家，把黎白嫁出去。

这不，到了快18岁这一年，终于找了户邻村的人家，想着急急忙忙给嫁出去。这天下午，她好不容易家里地里都收拾利落，腾出点儿空儿去村头秀枝家绣成亲用的大红面的枕头套，却听姐妹外头玩回家来的小兄弟说有个疯婆子说是她娘回来了。

她叔婶肯定是不管她娘了，白妮儿连想都没想就决定带着她娘嫁出去，就跟媒人说了叫跟她说亲的那家人通通气。

但寻常庄户人家，养个正常能帮着干活儿的老婆子还嫌人老劲儿小吃得多呢，何况这还是个疯子。再说了，娘都疯了，谁能保证这闺女将来不会跟她娘似得犯了疯病！天哪这简直太吓人了！

跟她定亲的那户人家一听这情况就神速的退了婚，生怕这母子俩粘上他们家不放，连年前给的礼金都没敢往回要，心里想着破财消灾吧。

她叔婶不许她娘进门，她只好带着她娘借住在秀枝家的棚子，但住别人家总不是长久之计，她手里也没钱，唯一的方法就是托媒婆赶紧找一户人家。

但她本身条件也不好，再带上个疯子，更没人愿意了，勉强愿意的不是瞎的瘸的，就是二三十壮岁游手好闲娶不上老婆的懒汉。

还有一家正常庄稼汉的，是个二头婚，老婆死了留下一双儿女，找继室，家里条件还不错，就是不愿意跟她娘住一个院子，说叫她娘住在他家荒了的老院子里，她隔几天过去照看一次。

人家也明白说了，不怕别的，就是怕疯子一时发疯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白妮儿实在不想把她娘一个人扔到荒院子去生活，就琢磨着实在不行就瘸子也行。

但是第二天自己跑去镇上一问，什么瘸子，那就是个两条腿都坏了的，光会坐不会走，也没啥手艺，家里又穷又没地，家在镇上，有个小院儿，租出去了一半，一家人靠着吃这点租子过活。

白妮儿顿时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去的时候心怀希望风风火火跑得快，回来的路上心里灰突突的走得迟，天都黑透了。她也不怕，只觉得满心的绝望。

商天良在路上拦住她，呸的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喊道，“炭头儿，你还是不是女的啊？天天跑着给自己找婆家。也不嫌丢人！”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的在她高高挺起的胸前瞟了一眼。

白妮儿下意识揪住了衣领，她十八了，发育的好，胸脯子鼓鼓的挺着，虽然人黑，往常在村里儿走，也有不正经的男人偷摸着往她胸口看。

按着往常，她都是飞快跑掉。但今天，也不是是不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得她心里发沉头脑发晕，她不但没有跑，反而往前跨了一步，盯着他道，“你愿意不愿意娶我？带上我娘。你娶了我，往后一辈子我都好好伺候你，把你供在头上。”

娶她？商天良有点发愣，毕竟刚过14岁没多久，他从没考虑过这个。但是现在心里想想，真的娶这个黑妞的话—好像也挺好的。

他莫名的高兴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感觉一阵阵热燥气从身体里涌上来，烧的他脸上辣辣的。

看他愣着没说话，白妮儿心更往下沉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干啥，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她还能再熬几天。她觉得周围黑漆漆的夜像有了实质似得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挤得她喘不过气了。

人被逼到绝处是什么样呢？她不知道别的人，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好像是把天背在了背上，压得她站不直腰。也好像啥都不在乎了，莫名的有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紧紧抓着胸前的布料抖着声音说，“你不是喜欢我这里？娶了我，天天给你看。”

夏夜里地上虫鸣阵阵，树丛里蝉声燥人，白妮儿却觉得这会儿静的可怕，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虽说她无父母教导，却从来不办逾礼的事，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跟一个男的搭话，还主动说了那么不要脸不要皮该被浸猪笼的话。

也许过了一瞬，也许过了很久，空气里只有少年粗重的呼吸声。白妮儿的心终于彻底沉到了黑暗里，孤注一掷的勇气退却，少女的羞惭涌上心头。

她绕过商天良拔腿往前跑去，路过桥心的时候一刹那间想，干脆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