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刺秦(1/5)
宫殿里,华庭正在趴在榻上拿着卷书背着,时不时地低头看两眼,随即继续背下去。
余子式站在窗外,手微微挑着纱帘看着华庭,眸光有些发沉。
华庭费力地背着,她读的许多字连读音都是错的,读起来都拗口更何况是背了,半天她略显不耐烦地抓了两把头发,翻了个身继续闭眼继续背,宽大的黑色衣袖中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捏着一卷竹简随即地垂在身侧。
余子式看了一会儿,缓缓将纱帘放下了,他转身离开,耳边还响着少女吐字不甚清晰的背书声。
……
余子式走出华庭宫室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黑衣的小侍,塞给他一张帛书。
余子式漫不经心地接了,走到无人处缓缓摊开一看,没想到竟是尉缭的亲笔信。他眸光暗了暗,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到正午了,算时辰这会儿荆轲也快入宫了。咸阳宫的钟鼓声齐鸣,隐隐可以听见礼乐吟唱声。
咸阳宫已经摆好齐全大礼,大秦也已收拾好最隆重的阵仗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燕国使臣。
这一天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千百年后依旧为人所乐道。秦王,刺客,刀剑,匕首,这些东西摆到一起就已经是一部传奇的剪影了。
余子式盯着手里的帛书看了一会儿,接着扭头看了眼咸阳宫的方向,他将帛书收好,回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了大秦王宫。
一回到家,推门进去就看见李寄亡抱着只长匣子倚着树等他。听见声音,李寄亡侧头看了眼走廊的方向,余子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尉缭正坐在廊下眯眼晒着太阳,老爷子竟是难得的精神。
“太尉大人?”余子式走过去,从袖中掏出帛书,对尉缭忽然把自己叫回来有些不解。这节骨眼上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尉缭今天比往常气色要好许多,甚至从衣领袖口细节处能看出老爷子是精心拾掇了一番的。他抬头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余子式坐下。
余子式按着他意思坐下了,一抬头就看见尉缭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看得余子式忽然心中一阵怪异,他问道:“太尉大人,你找我?”
“今日的咸阳宫可算是热闹了啊。”尉缭悠悠遥望了一眼王宫的方向,对着余子式笑道。
余子式不是很确定尉缭能不能听清他的话,转念又想起桓齮的事儿,他觉得老头可能是心里难受找他唠两句,这也正常。他还在思索尉缭找自己的目的时,忽然听见尉缭回头问自己:
“赵高,你可喜欢咸阳?”
余子式看了眼尉缭,半晌轻轻点了下头,“还行。”除去时不时的征兵外,咸阳人的日子算是七国中最安稳的了。毕竟一国都城,咸阳是天下难得的繁华地带,钟鸣鼎食数十万户,龙虎气象还是有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咸阳没有战火。
尉缭回忆着一路走到余子式家时的沿途所见,那真是满城新春风光,他悠悠叹了口气,惆怅道:“我从前四方征战,想的是千秋功名,万世功勋,如今老了忽然却忽然有些后悔,这路走得不好。”他侧头看向余子式,忽然颇有兴致道:“我刚在来的路上,瞧见一个五陵郡的少年与人打赌,一出手就是黄金千两,你猜后来怎么了?”
“他输了?”余子式也时常在咸阳街头瞧见这些贵胄王孙,这些少年大多数都有个显赫的姓氏,一出生就在祖辈的庇荫之下,家人又不求他获个什么功名,于是他们也不上战场夺什么爵位,每日只在咸阳街头游荡,调戏民女是不敢的,顶天了也就玩点富家子一掷千金的把戏。这种人王贲应该尤其熟悉,他在咸阳城头呼朋引伴,吼一嗓子出来的大都是这种货色。
尉缭眯眼,笑得颇为幸灾乐祸,他摇头道:“可惜啊,他赌赢了,噫,黄金千两啊。”
“赢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尉缭深深看了眼余子式,“与他打赌的那少年我看了两眼觉得眼熟,走出去老远,忽然想起来,呦,那不是李斯家的公子吗?我忙折回去又看了一眼,可不是李由吗?噫,黄金千两啊。”尉缭颇为惋惜,“我算了一下,除去赏赐光折算廷尉的俸禄,李斯还得在大秦朝堂多当两百多年的差。”
听完尉缭的话,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还是不要在背后嚼廷尉大人的舌根了。
尉缭却是无所谓,他颇为感慨地长叹了一声,“若是人有来世,我尉缭一定要睁大眼投个富贵人家,像做李斯的儿子也很是不错啊。这辈子没活好,什么功名啊,利禄啊,这些哪里值得我花上这几十年的心力。”他喃喃低叹道:“下一次吧,只愿生为咸阳轻薄儿,如李由这般斗鸡走马过一生,天地家国的安危浑然不知,多快活啊。”
余子式看着那老头眼中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心想着即便是有来世,这不安分的老头怕也不会是什么善茬。生子当如太尉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英雄敌手。
远处有钟声传来,在咸阳城中悠悠荡开。余子式回头望了眼咸阳宫的方向,觉得时辰也快到了。片刻后他回头看向尉缭,想来所谓“刺秦”的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吧?毕竟是尉缭的最后一局。
吕不韦赞过尉缭,收官第一。
尉缭也望向咸阳宫的方向,年纪大了,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揉了一下,却是愈发模糊了。半晌他无奈道:“算了。”这双眼望咸阳,如隔烟雾九重城。
余子式自言自语道:“说来,秦王有令,侍卫百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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