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2)
“你也别生气了,或许二弟真有事也说不准。”母亲一边劝慰着父亲,一边吩咐人去厨房,“今儿你老师要来,本买了韩复兴的桂花鸭与你们解馋,没想到你父亲他们刚回来半刻中就接到了你被带去警局的消息,现下这里没外人,你且仔细与我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杀千刀的陈探长难道与我们家有仇么?还有上次三月三你拜师宴来我们家的贺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本是与顾少顷出去的,怎会是贺公子给我们打了电话?你们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不想去提顾少顷与贺书同,至少今晚是不愿再多想他二人,可母亲这样一问,之前心中的千般思绪又重新在脑海里翻滚,不管是因着八年前年少时的相遇,还是翠峰山上十里桃花的重逢,他终究瞒着我一份关于真实的秘密。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终究就是有缘无分的吧,所以才会经历短暂便早早融入不得的爱情,我们沉浸在各自制造的矛盾面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同一般的四角关系。正当我心慌意乱、无所适从,犹豫着该如何继续前行时,老天已为我做出了选择。他的离去毫无留恋,连一声多余的解释都来不及给我,我看着他匆匆走远的背影,就像看着远风离散在天边。
“母亲,我本打算明日再与您说的,既然今日长辈们都在,索性一并说了吧,我与师哥已经结束了。姐姐想嫁顾先生还是贺先生都不必再为我取舍了。今日阿昭累了,先行回房了。”我说罢福了福身,从姐姐身旁穿了过去。
这一天很累,从大厅走到华庭院的路很长,我一步一步走着,任雪花肆意飘落,只余满目苍凉的白。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并不适合我,我天性如此,并不明白世间感情的玄机。所以即便灰色世界里沉淫了多对痴男怨女,也不会有我这样一个非黑即白的的懦弱者。
所以,我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来保存我们这段不被看好的恋情。
分开是疼痛的,就像我看着他离去却不能出手阻拦般,我把自己的爱封锁在更狭小的空间,靠近又别离,重新排列组合说出答案,以防自己再次动摇。
走到窗前,院里那两颗梧桐的白雪依旧浅浅地挂在树梢,姐姐不知在何时跟在我身后也回了华庭院。自她从绣楼搬走后,我们姐妹俩也算因着这件大事才重新住在一起,此时姐姐悄无声息地跟着我,正如小时成韵哥哥去世时我跟着她的样子。
“姐姐,我知道你不放心我,进来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姐姐穿着浅紫色绣秋叶旗袍,通身上下无一修饰,只在耳间挂着圆形耳坠,可是她依旧那样美,美得超凡脱俗,叫人我见犹怜。
小时初初见她,我是很不服气的,想着同样是一母同胞,为何她生得沉鱼落雁,我却圆胖得无半分继承母亲的美貌。后来祖母开解我,虽不貌美,却可以以智慧取胜,所以我吊儿郎当的读书,也算另辟蹊径为自己的淘气找了正经儿的借口。再后来自己长大,也突觉美不美貌已不重要,她是我姐姐,她美貌就算我美貌,这样自我催眠的安慰着,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差劲。
现下……却不这样想了。
姐姐说,顾儒林爱她酷似发妻的脸,却忘了这个女子在初见时便有多么大方得体,矜持骄傲。
成韵说,他的爱人深陷过去无法自拔,只有忘记和放下才是最好的出路。可是他们都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人心的变化太过无常,我们能把握的,也仅限当下的抉择而已。
所以我记下今晚与姐姐的对话,也算记下当时当日我与姐姐漂浮不定的内心:
“阿昭,还记得姐姐以前带你去的翠峰山吗?”
“当然记得。”我答。
“很多年前,翠峰山上本没有现在顾府的宁园,山顶的浮光台本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山洼,还会时常覆着点小雪,原始又有趣。有一次我跟着父亲从京城回南京祭祖,正赶上春日里桃林盛开,那片我们今年在宁园看到的桃花开得特别旺,山花烂漫,春风和煦,父亲与我讲,人生在世间,与万物所有相同,自然也会遵循顺其自然的定律。正如七年前,翠峰山上突然多了一桩私人配置的私家庄园,曾经人人可观的野生桃林变为了个人所有。我那时问你,桃子不让吃了阿昭怎么爬树,你是怎么回答的还记得吗?你说,桃子够不到了还有桃花可看,庄园的主人虽将园子圈了起来,可是却拦不住我们观赏桃花的心,所以即便他将满园春色关住,却依旧锁不住心有丘壑的人。我当时听了只觉醍醐灌顶,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遇见是有定数的,是缘是劫的情分要看我们不同情景下的不同选择。所以阿昭,你如果是为了我和顾儒林的事,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之前是姐姐混蛋,为了自己的目的哀求你委屈自己,可是今天听你说要与顾少顷分开我才明白,姐姐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就不顾你的私心,所以你告诉我,你真是要离开他吗?这样的你不会太委屈自己的感情吗?”
“姐姐。”
“以前你求我放弃他时我不甘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才刚刚开始,所有的美好都在向着我而来时,你却要因为自己的原因就不负责任的要我们分开。可是现下我明白了一个问题,我和师哥间存在着不仅仅是你与顾先生的问题,还有秘密,身份,隐瞒与被隐瞒。我其实都明白,你和世珂提醒过我,我自己也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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