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1/3)
乐无忧夜里睡得不踏实,灵识仿佛出窍一般浮浮沉沉,感觉自己置身于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四面八方都是水,潮水漫涌,一叶扁舟在翻覆波涛之间乘风破浪,艳阳如火,雪白的浪头水星璀璨,流光碎金……
金光越来越亮,像漫流的火焰一般蔓延开来,火光冲天,山坳中一丝风也没有,精巧的木楼沾火即燃,绣染华丽的帷幔被火舌吞没,熊熊火焰倏地蹿上云霄,热浪灼灼,耳边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男子浴血奋战,短剑已被鲜血染红,斑驳剑身上滴落的血珠连成一条直线,脸颊俊朗犹如刀削斧砍,衣袂翻飞,一剑划破三人咽喉,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
他转过头来,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痕,露出一双火光中璀璨犹如星海的眼眸,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挑唇邪笑起来。
在他身后,一个女子带着仆妇,死死抱住怀中襁褓,拼死奔逃……
硝烟渐渐熄灭,整个山谷陷入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滂沱大雨落了下来,浇灭残火,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雨幕中一个红衣身影慢慢隐现,瘦马不知狂奔了多长时间,忽然一声嘶鸣,轰然摔倒在泥泞的水泊中,溅起巨大的血色水花。
红衣女子飞身跃起,踩着雨水狂奔过来,如若癫狂地扑倒在尸堆中,痛苦地喘息着,双手狂颤,捧起一颗破碎的头颅,死死抱进怀中,在瓢泼大雨中仰天恸哭……
震耳欲聋的哗哗雨声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婴泣,女子忽地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去,大雨从头浇下,冲刷着苍白的脸颊。
她仔细辨认着声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寻到谷外一个参天大树,一侧树冠被雨水浇得垂下地面,双手拨开树枝,一个**的襁褓赫然出现在眼前。
死死盯着襁褓中嚎哭的婴儿,她一把捂住嘴,将喷薄欲出的悲泣堵进了喉中。
一道明亮的闪电撕破云层,女子猛地纵身,抱起襁褓蹿出树冠,耀眼的闪电仿佛一把利剑,狠狠劈在了树上,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娘……”乐无忧从树上跃下,灵活地扑向乐其姝。
乐其姝笑着回头,见状张开双臂准备接住,不料乐无忧足尖踩在一片落叶上,借力凌空一个翻身,像只轻巧的燕子一般飞掠而过,扑到柴惊宸的背上。
青衫落拓的风满楼主正一手倒提着拼命挣扎的柴开阳,被乐无忧扑得一个踉跄,反手托住他的屁股,笑骂:“出息了,还敢偷袭为师?”
“嘿,师父,开阳是不是又惹祸了?”乐无忧哈哈大笑,两条小细腿缠住他强健的腰身,猛地一个后仰,整个人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柴惊宸手里提着一个,腰上缠着一个,仍然健步如飞,闻言笑道:“他偷下莲池把你娘精心培育的那朵重瓣并蒂红芙蕖给掐了,你说是不是惹祸?”
“你放开我!”柴开阳奋力挣扎,扯着嗓门嚷嚷,“不过是一朵芙蕖而已,我就掐了,怎样?”
“有魄力,”乐无忧后脑勺猛地往后一撞,正好撞在柴开阳的脸上,“小贱/人,我敬你是条汉子!”
柴惊宸走到一株百岁大柳树下,停下脚步。
一双灿若彩霞的云锦绣鞋出现在眼前,柴开阳木然扭过头去,看到一张笑盈盈的容颜,颤声:“乐……乐姑姑……”
乐其姝双手叉腰,俯身凑到他的脸前,笑容可掬:“乖徒儿,告诉姑姑,你把什么给掐了?”
“一……一朵芙蕖而已,”柴开阳脊背莫名蹿起一层寒意,打了个哆嗦,“金……金粉楼的柳姑娘最……最爱红芙蕖……”
“你才十岁!”乐其姝骤然变脸,“去船上给我倒立两个时辰!”
“吾命休矣……”柴开阳哀嚎。
柴惊宸一扬手,尚在哀嚎的柴开阳顿时被抛了出去,在半空张开四肢,如猴子般一把抓住大柳树的枝条,借力身体荡起,轻巧地划破虚空,飞掠去了莲池。
乐无忧从柴惊宸的腰上翻下来,就听旁边传来乐其姝痛苦的呻/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培育出来的红芙蕖……苍天,为何对我如此残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乐其姝暴怒,“小畜生!你也给我倒立去!”
乐无忧刹那间面如死灰:“我做错了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地说。
光线昏暗的破屋中,乐无忧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浑身几乎每一根骨头都已跌断,从骨头缝里钻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真正的锥心刺骨。
他死死咬紧牙关,面容狰狞地望着头顶的虚空:“有朝一日我重返江湖,定要撕破那些伪善嘴脸,斩敌首、灭满门,踏平天下盟,以他们的鲜血祭奠我袍泽在天之灵!”
“要用多少鲜血来祭奠?”
“非流血漂橹不足以偿我风满楼深仇大恨。”
“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出一口恶气罢了,”苍老的声音问道,“仇人用刀杀了你,难道你会折断那把刀吗?”
乐无忧挣扎着扭过去头,看到帘外细雨潺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倚坐在门口,腰背佝偻着,抬头看向檐角滴落的清透水珠,不紧不慢吸着烟袋,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细雨声中,老人低哑的声音传来:“冤有头债有主,做下血债的,是一把染血的刀,还是刀背后干净的手,你可清楚?”
乐无忧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扎入肉中,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