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庄生晓梦迷蝴蝶(1/2)
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生,还是死。
卿安念提着花锄来桃花下的时候,已是一夜过去,大片的血迹凝为近乎深紫的暗红,沾在粉色的桃花,在他身下恣意蔓延,没有尽头。
卿安念放下花锄,来到苍德赋身边的时候,他的身子已凉透发硬,俊致的面容是透明的白色,蒙着春日的光辉,似乎只是在深眠。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静谧又柔和,不像是赴死,更像是去赴一场等待已久的相约。
世间若有黄泉,他们也该相逢了。卿安念神思渺渺,目空地望着远方,一会才从苍德赋的心口上拔出那把整柄没入的剑,血已干涸,凝在剑身上成了斑驳诡艳的纹路。
他想不到苍德赋会自尽在景礼的坟前,何时情深已入骨,只能一死代相思?到头来,真正深爱她的人,还是这个绝情的男人。
细细想来,他为景礼绝做不到这一步,他有父皇,妹妹,还有未来的江山社稷,种种人间的牵绊,他都放不下。说来他的爱还是太浅薄。
将苍德赋入殓之后,卿安念写信通知了苍德国公府。
几日过去了,都不曾见苍德国公府有人过来。打听之下,才知道妹妹已被接回了皇宫,而老太君在悲恸之后,决定舍弃这个孙子,不让他的灵位进入祠堂,给苍德氏抹黑。
他为一个卑贱的女人死在江南,那就让他永远的留在江南,成为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
卿安念不忍,想要在尸首腐化之前,将他下葬,和景礼葬在一起。
在下葬的前一天晚上,风雨中铜铃响彻,一个瞎眼瘸腿的道士进了灵堂。
竹竿上挂着的白布被雨淋透,垂在了一旁,只有铜铃随他步子,响个不停。指尖算了几番,道士振袖叹道:“命啊!都是命!千年前相守不得,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今生何苦再来这么一遭?殉情坟前!人妖殊途,天道如此。不管轮回几世,都是这般结果!”
卿安念打量着来人,又觉他话中有异,似藏玄机,就问道:“先生您可是能算出天机?”
“天子殿下说笑了,天机岂能算出,老朽不过是比常人多通晓一些事情。”
他眼瞎不论,竟是一语就能道破他的身份,卿安念变了脸色,示意随从捧来凳子,让道士坐下。
道士坐在凳子上,又喝了热茶驱寒后才道:“千年前,他是扶桑洲里的画师,被贬后去了江南,住进了方府,也就遇见了池中的锦鲤妖。说是妖,也不尽然,其真身原是亡魂凝成的一把镇宅锁,得了他一滴血之后,镇宅锁上就生出了精魂,便是那姑娘的身份。两人相恋之后,拜了天地,惹怒了天界,劈下了天雷。她为救画师,落得魂飞魄散。”
道士吹了吹茶沫,又道:“要真是魂飞魄散也就罢了,偏偏镇宅锁留下她一魄,使得她修了千年,生出人心,来到人间,才有了这以后的事情。一段姻缘能跨越千年,实属罕见呐!两个都是痴人!”
卿安念听着,神色起伏不定。要不是这道士能轻而易举说出他的身份,颇有异能,只怕听他这些话,会以为是在听奇闻异录。
“人有人道,妖有妖路,哪怕再轮回,也是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凑不到一块去。”道士叹了一口气,几分怜悯。
“那该如何?”卿安念一片好意想要成全了他们两人,免得再受天道所累。
“说来也巧,许是天道一疏,又许是天道被他们所感,倒是留下了一幅灵画。”
“什么画?”卿安念几分好奇。
“《太极阴阳双鱼图》。阴阳两鱼,相生,相向,便如一生二,二生三,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或以能破开天道轮回。”
一幅深藏宫中的太极双鱼图想不到竟有这样的用处,卿安念道:“还请先生指点该如何做?”
“也简单,将他们两人同葬一棺,再放入双鱼图便可。”
“放入图后,他们两人可重返阳间?”卿安念忍不住接着相问。
道士已起身,瘸腿一晃一晃走到了灵堂门边,一边摇头,一边叹道:“不可说,不可说!万物生于道,顺于道,一切自有缘法!”
几日之后,桃花树下的坟茔被翻开,换了一口双人棺材重新埋下,一同埋下的还有从苍德国公府取来的太极双鱼图。
卿安念一连几日都去看,坟茔上生了草,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那风雨中来的道士,说得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直到,卿安念上马要回玉安城之前,忽然有随从来报,“殿下,桃花树后的池塘中多出了两尾锦鲤,一黑一白,倒是奇特,像是应了那道士说得话。”
“当真?”卿安念眉宇一挑,匆忙下了马鞍,兴匆匆地去了桃园去看。
离坟茔不远处的池塘之中确实多出了两尾锦鲤,一条纯黑,一条纯白,就像是双鱼图上所绘的两条。
两条鱼不管作甚,总是黏在一起,鱼尾交缠,相互嬉戏。一条白的出现,另一条黑色的定会在不远处,急急跟来。
随从望着池中的两条鱼,笑着问道:“殿下,您说它们会不会是苍德少爷和景礼姑娘变得?小的听说过,人死后,也可变成蝴蝶,重回生前的地方。”
卿安念眉眼柔和,看了一会才起身,“谁知道呢!但愿他们两人能相守不离,再不用尝尽离别之痛。”
千年了,也该换得一个团圆的结局。
人妖殊途,你成人,我便随你成人,守你百年。你为妖,我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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