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声“混蛋”(一)(1/2)
五月的梅岭很美。
极美。
清晨,山顶的微风以一丝冷傲的神态,轻柔而不经意地抚过脸颊,带来些许的冰凉。也许是这片山峰太过高耸,也许是这片土地太过清幽,就连这游荡于高峰之上的微风都沾染了一抹仙气,犹如隐居世外的高人,悠闲、简单,却难以捉摸。
呼吸着清新纯净的空气,上官无伋缓缓地踏前一步,来到了峭壁的边缘。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低头看去只是一片厚厚的迷雾,完全望不到尽头。她就这样一动一动地站了许久,许久,直到身后的这道既熟悉又陌生脚步声透过冰凉的山风钻入她的耳朵。
很熟悉。
熟悉到无论是脚步替换的节奏、落地的力道,都与某个人出奇地相似。
很陌生。
陌生到她能透过这相似的一切而寻找出其中的任何一丝不同。
她没有回头。
“你最好退后一点,”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声音,同样既熟悉又陌生“悬崖下有回旋风,随时都能把人刮下去。”
上官无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他们死了?”
“是。”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是掌柜、厨子,还是踩盘子的樵夫和他带来的同伙?”
“随便。”
上官无伋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回答很简洁,但却清楚地描述了目前的情形:他们都死了。掌柜、厨子,樵夫,还有樵夫的同伙。前两者是死在后两者的手里,而后两者又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
这个同样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们来了多少人?”她轻轻问。
“十一个。”
“算上那个樵夫?”
“不算。”
上官无伋又是微微一笑。
十一个人,其中还不包括那个深藏不露的樵夫。原本以她的判断,樵夫的修为应该在他之上,加上对方又是个用刀高手,虽然腿上受了伤,但功力却没打多大的折扣。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人竟然是这个神态冷漠的伙计。
她想起了初次遇见南宫绝的那一刻。当时的他也是一人单挑十二位强敌,其中不乏声名显赫的高手,但最后活下来的也同样是神态冷漠的他。
这就是一个杀手在危险面前不可估量的潜力吗?
又是一个令人惊叹的相似之处。
“你要去哪?”她沉默了许久,又问,“去京城赴任吗?”
“是。”
“替代南宫绝成为黑衣武士的首领?”
“是。”
“这是你想要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难道除了当杀手,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当然能。除了做杀手,还可以做死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跟南宫绝一样。”
上官无伋微微一颤。
“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会……”
“死?”他替她说出了这个字。
上官无伋的心又是一颤。
心的颤抖,远比身体来得更厉害。这一颤,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失去平衡,似乎立即就要摔下悬崖。随着身体的倾斜,她又往四周瞄了一眼,越发觉得梅岭的风景实在是美不甚收。尤其是脚下的迷雾,更是如同仙境一般,吸引着她的脚步。
但她还是站稳了。
她必须问清楚一件事。
“他为什么会死?”她终于说出了这个字,“是不是跟裕王有关?”
“你认为我会知道答案吗?”
“不会,但你却知道一些别的。无论那是你的推断,分析,还是你听到的谣言,又或者仅仅只是猜测,只要是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凭什么?”
“就凭你们如此相似。”
这回换成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道:“我们并不相似,至少我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职业。”
“你是说南宫绝曾经想过不再当杀手?”
“不是想,而是已经向裕王提了出来。”
“什么时候?”
“在他死的前一天。”
上官无伋的身体又晃了晃,脚尖已经踩出了悬崖的边缘。她感觉到天地都开始旋转了,但眼中因为摇晃而模糊的风景却显得更美。
她竭力站稳了身子。
“他为什么不想当杀手?”她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问。
“不知道。”
“裕王的消息网广布天下,你身在岭南,就没有听到一些传闻?”
“听到一些。”
“说的是什么?”
“有很多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他是敌人安插在裕王身边的卧底,最近才暴漏了身份,被裕王秘密处决了。另一种说法是,他厌倦了杀手的生活,但只因他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不得不杀了他灭口。第三种说法是他爱上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女人,因此断送了性命。大部分人都更喜欢最后这个。”
“他们认为是这个女人杀了他?”
“不,他们更喜欢猜测是他是死在情敌的手上,这样的故事才最有意思。”
“为什么不能是敌人?他为裕王办事这么多年,应该会跟很多人结怨。”
“裕王的敌人怎么敢在京城里动手?何况他已经不再为裕王卖命,杀他又有什么用处?”
上官无伋的脚又滑出了一寸,只余脚跟贴着峭壁的边缘。
如此多的推测,最后的答案却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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