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降生(2/2)

“那天夜里我经历了人世间最惨之事，转眼间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却连累了全家惨死，我简直无颜再活在这个世间。

那时，若不是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的婴儿，若不是在嫂子生前发誓要将你养大成人，我绝不会腼颜活到现在！

那一夜如此漫长，嫂子死后，我浑浑噩噩，抱着怀中的你，觉得似有千钧之重。而正厅里灯火明亮刺眼，照在我家人的尸身之上，让我目不忍睹。

我突然想起一事，正堂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何家中下仆竟无人来探问？我心中只觉不妙，抱着你跌跌撞撞的向外奔去。

果然，一路上都是巡夜家丁的尸体，死状甚惨。我找遍了整个宅子，发现除了我和新生的婴儿外，竟再无一个活人！连养来看家护院的獒犬，厨下买来的活鸡活鸭都无一幸免！”

高慧咬着牙，切齿恨道：“原来那二人，从一开始就是要——灭我满门，鸡犬不留！”

“我越看越恨，又冲入惨案发生的正厅，却突然惊醒，原来我竟已将那二人当场杀死了。那被叫做胡师兄的男子，被炎阳之气所焚，化作飞灰，连渣都没留下。那妖妖娆娆的女子，被寒冰之气冻作冰雕，碎了一地，我再去看时竟已化成一滩清水！

可我却毫无大仇得报的快意之情。只觉心中茫然，竟又不知该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神剑还在我体内，那无名男子的三道剑气已被我用尽，若是那二人的同伙尾随前来，只怕毫无自保之力。

我死不足惜，但怀中的你是高家唯一的骨血，决不能有所闪失。

我很快下了决断，先将厅中家人尸身一一归置，此时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给每个人磕头行礼，愿他们早登极乐。当我将家人收拾好时，长夜已过去，我最后一次站在正厅门口，看着满室红艳艳的喜幛，一时竟百感交集。

晨光初露之时，我净了身体，换了干净衣服，带着你走上了逃亡之路。身后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将我生活十八年，祖辈代代居住的高氏祖宅，和所有家人的尸体，烧做一堆灰烬。

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高慧看向女孩儿，轻轻摇头道：“我在你母亲面前发誓，说不会教人欺辱于你，这一点却未能做到。虽然你从来不说，我却知道一个无父无母，只有身份不明的姑姑的孩子，遇事总是会吃亏受委屈。

这世间男尊女卑，女子单身一人，总是难以立足。你是女儿身，我却从小将你做男儿教养，教你家传技击之术，在外将你装扮为男孩儿，就是想让你能多经风雨，多见世面。

等我不在了，你也能有自保之力，能独自在这冰冷的世间生存下去。”

孩子一脸惊惧的看着姑姑，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祥之气，连忙说道：“姑姑，你不会不在的，你，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女子目光满是悲悯，轻轻摇头道：“旦夕祸福，谁又能料？而且，若非是我，你也不会沦为孤儿，你应该恨我，唾弃我才对。”

孩子拼命摇头，但高慧还是继续说道：

“因为这些祸事，都是我惹出的！我若安安分分的，在家中待嫁，那么绝不会遇到那名无名男子，绝不会身怀宝物而祸及全家，教人杀上门来！

祖父母，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舅舅一家绝不会死得如此惨烈！

而你，也绝不会一出生便父母双亡，受尽苦楚！

我高家上下七十四口，和舅舅全家，这些人命，你说，该算在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