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茕茕孑立(2/2)

半个时辰之后，西郊大营前响起了马儿的长嘶之声，站在营口的小兵忙小跑着上前迎接，只见黑马上的少年容貌俊美，神色冰冷，毫不吝惜的扯下身上软暖的狐裘抛给了他，便飞身下马，在兵器架上随意选了一把长戟，径自冲入了操练场上已摆好阵势的兵士之中。

乌压压的兵士们如潮水般涌上前来，瞬间将他单薄的身影淹没，只能听到刀戟相交之声，冰冷刺骨，像是场浸透了血腥与杀意，不顾一切的发泄。

骠骑将军秦狩穿着银白色的铠甲站在点将台上，看到操练场的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用眼示意站在身后的传令兵吹响号角，令场上众将士退下，这才提起身旁长刀，纵身一跃来到了那个已经打得有些发狂的少年面前，吃力的接下了他一击。

这一打便足足打了三个时辰。

直到夕阳西下，秦狩拄着长刀硬撑着军人最后的尊严之时，对面的顾鸿渐才停了手。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对手，知道这个官至二品的大将军此时已是不堪一击，有些无趣的抿了抿唇，将手中长戟毫不留恋的抛回了兵器架，一言不发的从小兵手里牵过黑美人走出了大营。

只是这次，少年并没有骑马，在寒风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回了王府。

比起清晨出门时的衣冠楚楚，此时的顾鸿渐明显要狼狈得多，纯黑色的大氅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他有些瘦弱的身躯，玉冠微斜，发丝散乱，脸色有些苍白，不时迎着寒风低低的咳嗽两声，只有眉宇间的冷漠，一如从前。

他上前叩响了七王府的门，挥开迎出来想要搀扶他的小厮，将黑美人的缰绳放了，独自走回了南清阁。

那黑色的身影萧索单薄，像匹离了群的孤狼，透着几分孤独与苍凉。

很早他便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别人靠得住。

父母兄弟，不外如是。

天色渐渐的暗了，待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消失在群山那边，屋内红光闪过，美人图中的小姑娘现了身。

这次，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斜斜的靠在床榻上昏睡过去的顾鸿渐，立刻满心欢喜的小跑到了他的身边，抬起白玉般的小脸在少年周身嗅了嗅，这才满足的收回身子，跪坐在了床边。

喂，她来收债来了。

小姑娘弯起一抹浅笑，如三春暖阳般明媚，生生照亮了这一处昏暗的屋室，伸出青葱似的手指点了点睡梦之中的少年挺翘的鼻尖，低声在他耳边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她俯下身去，整个人化作一团红雾，在少年的一呼一吸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