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商山四皓(1/2)
剧连向旁挪开一步,接着退后,既没有还礼,也不受相夫陵这一礼,只是微微颔首看着面前的人。
“先生礼重。”剧连与相夫陵应当相识,或者说,他对于会发生的这一幕并不意外,只是注视着相夫陵淡淡陈述,“楚墨隐居狐台,无问天下之心,惟愿秉子墨子‘兼爱’之遗命。”
“楚墨执剑护命,秦墨依附机关,唯齐墨不学无术,乱世将至,天下动荡,连忍见墨家一脉衰亡于战火?”相夫陵侃侃而谈,“况陵今日来此,再无一推天下之心,惟愿并入楚墨,存往昔书册于世。”
解忧抿了抿唇,捏紧了笼在袖内的手。
相夫陵说,楚墨和秦墨都有赖以护生的东西,而齐墨仅仅一派学者,许多人儒墨兼修,在即将到来的战火中没有办法幸存下去,因此希望并入楚墨。
他还提到,这一次他再不会有将墨家在天下推行的意愿,只是希望让过去的那些学说保存下来,流传于世。
“三分之事水深,卿勿多言此事。”
这是她离开狐台之前,医沉再三嘱咐的话,所以她方才与相夫陵相见,第一要义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将此事推脱干净,一点都不沾到自己身上。
当时她并不明白医沉为何要这样吩咐,只是隐隐觉得,这里面或许就藏着墨家突然沉寂下去的原因。
这个被时间的尘沙掩盖的谜底,将要在她面前揭晓么?
解忧玩味地勾起唇,有着一丝兴奋。
但她随即又泄气了,就算她真能知晓这个谜底又怎样,她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更无力使它流传下去,只能带着这个谜底一道,被时间的尘沙再度掩埋——真是令人绝望。
“著与之相交十数载,相夫陵此人,深不可测,虽云愿归楚墨,其心未必如是。”
剑姬倚在窗棂旁,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肘抵在窗框上,支撑着微偏的额头,因她的动作,右手的宽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被绯衣一映,藕节一般,红白分明,煞是艳丽。
但她好看的眉蹙着,眸子里的光彩也凝重起来,彷如凝固起来的火焰。
怎么说呢?相夫陵在她很幼小的时候便被派遣管教她,他似乎总有数不尽的办法,与自小无法无天的自己打到平手。
分明看着是个温文的学者,但他的心思却教人总也瞧不清,如今虽做足了谦卑的态度,口称愿意并入楚地墨者,但他心里,未必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他又转着什么念头呢?
“剑姬以为……?”解忧回眸给了个疑惑的眼神,相夫陵是墨者,也是儒生,是士子,是说客,心口不一,这很正常,但解忧以为剑姬的神情过于凝重了。
“陵有争天下之心,非独为墨者。”剑姬阖起眼回忆了一下,郑重点头,“相夫陵有调遣千军之才,亦有平天下之心,故著不知其何以有今日之举……”
解忧点头。
她从看到相夫陵的第一眼起,便看出了他隐匿在从容得体背后的磅礴气势,这样的人,又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确然也不是一个甘愿久居人下者。
她想不明白,相夫陵怎会这么自降身份,甚至代表整个齐墨低头。
她知道楚墨现在实际的主事者乃是医缓,因他年纪最长,有术有德,因此楚地的墨者都乐意听从他的调遣和分派。
听闻医缓近来有意扶持剧连主事,但毕竟还只动了个心念,并没有说出口。
看相夫陵年纪也算不得长,他的背后应当还有齐墨的一众耆老,他怎么能有权力代替整个齐墨做出决定?还是有人授意他如此?
“两位在此,老夫久待。”一个略微浑浊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解看去,走进庭院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士人,头发束着,偶尔被风拂动,露出几缕银丝,他身上还穿着博士官的官袍,身后则跟着一日未见的绮里琚。
看来此人定是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了。
不过,这会儿他还好端端地当着秦王的博士官,在场的人恐怕谁也不知道,他和其他四位老者,将会弃官归隐,一直活到了高祖的年代里——兴许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长一些呢。
剧连和相夫陵停止谈话,全都转向绮里季深深一揖,以示敬重。
剑姬同解忧一道步出屋内,立在廊下向绮里季见礼。
“楚墨与齐墨俱在,甚好,甚好。”绮里季点头称许,墨者三派向来彼此牵制,这一回他遣绮里琚请来了剧连,自己则亲自外出寻访齐墨传人,寻到了相夫陵,一道去相劝越之於,势在必得。
微浊的目光被廊下剑姬的绯衣吸引过去,随即看到了立在一旁的那个女孩。
一身纤长的白色楚服,边沿处用涅染的麻布绲住,又显飘逸,又免去了虚浮之感,彷如一只静静停息在院中的仙鹤,全然不被一旁艳丽如火的红衣掩住这种清淡的风采。
这女孩,应当就是绮里琚口中神奇不已的楚墨医女。
见绮里季入神地打量自己,解忧缓步上前,再作一揖,颔首谦卑答话,“忧为楚地墨医,见过绮里博士。”
“医女多礼,可识医缓?”绮里季说话亲和,笑起来的时候,微浑的眸子阖成一条线。
“然。”解忧点头,“医缓引忧为墨医也。”
相夫陵的目光亮了一下,“忧何其幸甚,得医缓引荐。”
解忧霎了霎眼,就算知道了医缓在狐台的地位,她也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相夫陵也不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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