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桃源何处(1/2)
这与她想要建成黔中桃源的期望,简直如出一辙!
两人都存着这样的心思,自然越聊越投机,诸医看完竹简后,徐市甚至亲自到怀沙院登门拜访,还要与解忧探讨他那寻觅仙山的计划。
廊下的书案上摊了一份帛书,上面字迹模糊,似被水洇过了,隐隐能分辨出是何内容。
据徐市说,这份帛书便是他救下的溺海之人所赠,看上面的内容,这应当只是传世的《山海经》中的一部分。
解忧感慨地看了看徐市,能够将这些模糊字迹认出十之八九,还记诵清楚,徐市对于这类神仙传说还真是深信不疑。
或许真是如此吧,连自己都不认为自己在说谎的人,自然能够轻易骗倒了旁人……更何况,徐市在琅琊的声望那么高,秦帝岂有不信的道理。
不过……第二次出海携带百工,只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她没法现在就开口问他,你数年之后带领童男童女出海,到底是不是为了寻找海外三山?人是会变的,对寻仙的狂热追求,对秦屠灭家国的恨意,都可以让现在这个飘然世外的术士兼医者生出执念,变成一个她不再认识的人。
但或许……直到那时,他最初的心念也没有变吧?
只是为了寻到一处避世之地,没有战乱,没有饥馑,没有陈尸饿殍罢了。在这个动乱之世,这件事她连想也不敢多想。她只敢做,尽她所能,成败听凭天命。
解忧叹了口气,将那方帛书平平整整地叠起,抚平任何一处褶皱,纤细的手指最后落在边角处,“桃源、仙山,渺渺世外,俱不可得也。”
陶潜笔下真正的桃源是永远不可能寻到的,他们能寻觅到的,建造起来的,只是一个幻影,成与不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徐市也敛眉,海上风雨不时,一登上海船,就是将半条命系在了云端,若不幸遇上风浪,只得船板做一具棺椁。
以他现在的能力、财力和魄力,远不足以孤注一掷地出海。
不过结交到解忧这样一个奇……徐市不禁一笑,面前这医者,实乃女子吧?虽然不知她费心遮掩身份为的是什么,但难得遇上这样有见识的女孩,他也不想揭穿她。
“承医忧以香茗款待,君房暂还西堂,忧若有佳意,明日君房当携片言而来。”心交如此,片言只语足以。
解忧含笑应了,拂拂鬓发,起身相送。
推开院门,才发觉院外侧立着一人,暗青衣衫,似乎山玉兰的一带阴影。
解忧一怔,忙噙了笑,“相夫子。”她和相夫陵……或者说整个楚墨同相夫陵之间,似乎总是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但有外人在这里,她不愿显得过于生分。
虽然墨家分为三派已有数百年,各派之间越行越远,但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否则同门之间尚且不“兼爱”,这“兼爱”的学说,天下还有谁敢信?
相夫陵转过身,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与往日不同的神情,但旋即恢复了庄重之态,向一旁的徐市客套几句,待他走了,才看向解忧,“夏月已至,忧曾许诺制得蒲黄一观。”
“蒲黄?”解忧霎了霎眼,愣了一下才恍然他是替景玄来此传话,暗叹景玄记性也忒好了些,不过数月前一句无心之言,说欲知蒲黄为何物,需待到长夏,景玄便能记到这时。
那么,数年前在洞庭之畔的谈话,他是否也记得清清楚楚?细细想来,真是令人害怕。
“忧不记此事耶?”相夫陵笼起袖,低头看着她变幻不定的面色,也拿不准她的意思。
这不过一件可有可无之事,如果解忧真要拒绝,景玄确实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景玄特特托他来说,而不是亲自前来,显然是希望解忧应下的。
“忧未曾或忘。”解忧摇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山有深潭,水岸蒲草丛生,便往彼处可也。”
至于究竟定在哪一日,随行者有谁,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她也懒得多言。
懒懒地抬了抬眸,解忧笼了袖,回身欲走。
半只脚已踏进门槛,忽地听相夫陵说道:“忧于黔中广栽桃花,欲以之为归隐之所耶?”
“……”解忧僵住,硬生生收回已踏入院内的脚,倏然转过身,小脸紧绷,满目肃然,一缕怒意在心中腾起。
黔中之事,她并未瞒着景玄,只因信他翩翩君子,不会以那处为难于她,可他怎能将此事告知相夫陵?她从来都信不过相夫陵。
她从来没有一回这么生气,但这片刻的恼怒很快消退下去,只变作了冷冰冰的声音,和眸子里极深的敌意,“黔中所居者,无过流民黎庶,相夫子意欲何为也?忧以为,墨家之事,无需牵连旁人。”
只差没说“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相夫陵出神地看着她快步走入院内,重重摔上门,落了栓,木屐笃笃的声音还在矮墙那头喋喋不休。
他不过方才听闻,解忧与那名医者谈起避世之所,又听景玄提起过解忧在黔中郡做的事情,暗道原来她有这样一番大理想,白问一句罢了,谁知她会想那么远。
他直到此时也没弄明白,怎地他只一句话,就将解忧惹得仿佛那只炸毛的火红狐狸,这满身的戾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源望断无寻处……”院内飘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一片轻羽,飘飘悠悠,随风漾着,用了许久的时间,才随尘埃一道落定在地。
望穿了秋水,也见不到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