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丝魂一丝念(1/2)

听到那一声“师傅”，云雪晴堪堪踏入魔界的一脚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身回头，只见离沐天的身影冷冷清清站在神界十步开外的位置，目光如炬，却参不透眼中之意。她在心中长长叹息，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场针对风陵之魂的对决。她的月御剑背在身后，却不由自主地单手按了按衣袋，那里装着风陵的魂。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立，默然无语，两两相望，竟觉得那短暂的时光犹如穿梭千年。神界的风，清冷依旧，吹动离沐天飘逸灵动的墨色衣摆，让人觉得更冷冽了。

“小天，你可是有话要问我？”她干脆开门见山直达主题，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比许多中原女子要爽快大方得多。

离沐天微微点头，垂眸沉默片刻，“师傅，在镜幻城中留仙台，你可是用法术抽了陵儿的魂魄？”

她凝视面前的男子，细思他这句无甚语气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离沐天顿了顿，再道：“现下陵儿的身体已带回中原，我召集了天山弟子将她沉睡的身体送回天山，她的魂魄，如今在何处？”

听闻风陵的身体得以保全，她略略定下了心，毕竟只是抽了魂，她还下不了狠心立刻将风陵置于死地，只是如今，离沐天的气势着实凌人，不过既然对方问道头上，她也不打算示弱，当下不卑不亢微微仰首：“她的魂魄在我这里。”

她原以为自己此言既出，离沐天接下来该是索要魂魄或者干脆要求自己替风陵还魂了，却不料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去吧，有人在等我们。”

她微微诧异，又等了一会，却不见他说话，干脆直接反问：“你不打算找我要回她的魂？”

离沐天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如实道：“镜幻城坍塌之时，我是打算寻你要回陵儿的魂魄，让她复原，不过如今我已改了主意。”

她微微侧头，凝望他的双眸，等着他说下去。

离沐天正色道：“多年前因陵儿救我一命，我确实许下承诺，保护她一生一世平安。而至于我和她之间的婚约，是风掌门在世时定下的，我虽不情愿，但那时肩负留在天山探取情报的重任，只好应了下来。”

她定定望着他，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离沐天接着道：“此次镜幻城之行，虽然我与天池派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并不与其他人有关。你与天池派有着前世夙缘，自然站在苏掌门的一方，而此次的确是陵儿无理在先，开启昆仑镜重伤了苏掌门等人和你的朋友，你为苏掌门他们报仇从而抽了陵儿的魂，也在情理当中。如今我已想通，我虽处处维护陵儿，却也不能不辨是非，既然她有错在先，且她的魂已落在你的手里，那么是生是死便全凭你处置吧，我绝不再过问一字一句。”

怔怔听完这一席话，她不由得走上前两步，觉得诧异。这真的是离沐天么？

然而，还未等开口，便见离沐天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她刚要说话，却被对方抢过了话头，“带我们来神界的那个少年，你可认识？”

“他……”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那是小言，却在刹那间顿住，她心中明了，陌言轮回人间的那一世作为天池弟子，与离沐天和自己早已是旧识，而此刻离沐天竟问自己是否认识他，那么他言语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恢复了前世记忆。诚然，她清楚自己对风陵的这番出手，让离沐天怀疑了，怀疑她是否想起了前世。

许是终究在离沐天心中，她不是个手段狠辣的人吧，可那是前生，前世的她，是个心慈手软甚至有一点懦弱的女剑仙，可这一世，她不再是女剑仙，她是荼蘼花灵。

原本在她看来，既然决定与离沐天在一起，那么即使让对方知道了自己早已想起前世那份惨不忍睹的往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不知为何，却又不想开口再谈及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十分想知道，离沐天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前世的云雪晴，还是今生的自己？

于是话到嘴边也变成了，“他是上神陌言，他说，前一世是我的同门。”

离沐天点点头，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身子却似站立不稳般微微晃了晃，单手按住心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单膝跪倒在神界如冰晶般的地面。

“小天！你，你怎么了？！”她大惊奔上前来，其实心中早已明了，身为凡人的他即使在陌言的相助下勉强来到神界，也难以抵御神界清气，再加上身中魔灵后，不得不以大量功力抑制魔灵发作，此时只怕已再也坚持不住。她走上前，拉起他的手，低下头时正好对上他微微仰头时的双眸，那如深潭般沉静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竟安静恬淡得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一切都释然了，看破红尘，参透生死。

当然，只是那么一瞬，瞬间的沉静过后，那清朗澄澈的双眸便一下子暗淡下去，那墨色的身体也随之无声倾倒在冰冷的地面，遁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缓缓俯下身来，微微颤抖着指尖轻轻触碰他冰冷的面颊。她没有呼唤，没有叫喊，心中的冷静镇定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意外。在她心里似乎也已慢慢接受，也许总有一天，这个人会永远离开自己，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明日，便是数个月，数年以后，即使真的过了很多很多年，那么直到他白首轮回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结局。

因而，她镇定，只是不认命。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