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下)心如死灰(1/1)
时芳菲脚下一溜,直直向眼前的树干撞去,脑袋昏天黑地一震,便什么也不知了。
梅儿端着混满樊若梨污血的一脸盆水,迈出厢房准备换新的温水,转眼看到灯笼摇曳之下满脸是血,倒在水洼中的时芳菲,号出了今夜的第二声尖叫。
一日后。
方观卿坐在床边,看着素绢把头包得和个粽子似的时芳菲,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那边樊若梨刚刚保住了性命,这边时芳菲又寻了短见。
时芳菲此时昏迷在床,嘴里含糊不清地一声声喊着“卿卿”,叫得方观卿揪心不已。
时芳菲花枝招展黏着自己的时候,方观卿总觉得她烦人,总嫌她俗气,真当她面无血色地气息奄奄的时候,方观卿又怀念起她活泼调皮的样子。
他真没想到神经大条的时芳菲在纳妾这件事上如此斤斤计较,甚至想不开到自杀的程度,可见她还是真心喜欢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虚情假意。
方观卿确实喜欢樊若梨,但时芳菲毕竟和自己有夫妻之名,有肌肤之亲,方观卿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弃时芳菲于不顾。
一方面时芳菲这边软硬不吃,一方面王姑娘这边又受不得惊,这边放不下,那边舍不得,方观卿快被两个女人折磨得焦头烂额。
方观卿一向对那些纨绔子弟,fēng_liú公子嗤之以鼻,现在却羡慕起来,真想向他们讨教讨教,怎么才能做到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方观卿正这么想着,夫人走了进来。
“王姑娘醒了,你去看看她吧,幸好母子平安,她真是命大,出了这么多血还能挺过来,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夫人为了樊若梨和时芳菲,已经一天一夜不曾睡过,“芳菲这边我照顾着就行了。”
方观卿一听她醒了,把顾虑放在一边,起身往东厢房去了。
临走之前,他听到母亲大人猎猎心痛道:“我这俩儿媳差一点就这么都死了。”
方观卿进来的时候,樊若梨刚刚醒过来,面色还是惨白。
正在伺候着的丫鬟们见方观卿来了纷纷退下去。
樊若梨看见方观卿的那一刹那,眼泪便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守着他,再顽固的坚强也会瞬时坍塌。
“孩子是不是没有了?”樊若梨害怕得问道,想到这种可能,眼泪有流下来,她清楚地记着晕倒前下腹的剧痛。
方观卿笑了,在她身边坐下来,手覆上她微鼓的肚子,道:“肚子还圆鼓鼓地就说孩子没了,你这个当娘的还真狠心!”
樊若梨摸了摸自己肚子,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摸了好几遍,确定肚子是鼓着的,才放了心,眼泪也停住了。
他一边把她眼角的泪痕擦干,一边安慰她:“咱俩的婚事先放一放,日子久了,芳菲会同意的,她性子烈,口无遮拦,实际上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他没敢把时芳菲寻死的事情告诉她。
樊若梨乖乖地点点头。
夫人出去给时芳菲拿药的功夫,时芳菲已经扶着欲裂的额头醒过来,她醒来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怎么样,而是樊若梨是不是还活着。
她不顾身体极度的眩晕和不适,顾不得穿鞋,直向樊若梨所在的厢房奔去。
在厢房的窗外,时芳菲停了下来,呆呆立在窗外。
透过连锁花纹的纱窗,她看见,方观卿从后边抱着樊若梨,双手饶过她的身体,翻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和她低头耳语,脸上带着时芳菲从未见过的笑容。
她第一次发现,方观卿青色的袍子和樊若梨的素衣是那么的般配,交流起来是那么的亲昵自然,在古香古色阳光铺洒的厢房里是那么幸福和谐,而眼前的温馨,与自己毫无关系。
樊若梨和方观卿谈论的诗词歌赋,她一句也听不懂,谈论的事情,她也从来没听说过,她盯着樊若梨朴素的着装和清雅的素颜,想起自己一身又一身与方家老宅格格不入的华丽衣服和艳丽的脂粉,又想起自己从小目不识丁的学问,突然间自惭形秽,恨不得钻个洞永远躲起来。
正在打扫院子的梅儿远远瞧见了主子,连忙跑过来,见时芳菲穿着单薄的xiè_yī,头上裹着厚厚的布条,赤着脚站在窗外,泪眼盈盈。
梅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少爷抱着王姐姐,在厢房之中,卿卿爱爱,你侬我侬。
“少夫人——”梅儿心酸地叫了一声。
“梅儿,”时芳菲,倦倦地问,“你想家了没有?”
“嗯?”梅儿没有反应过来。
“去,收拾一下东西。”时芳菲豆大的眼泪哗得掉了下来。
“啥?”梅儿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我们回家。”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