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铜山毛榉案(1)(1/3)
“一个为艺术而热爱艺术的人,”福尔摩斯将《每日电讯报》的广告专页扔在一边说道,“经常从最细微和最平凡之处得到最大的乐趣。
华生,从你对我们侦察案件的详细完善的整理记录中我高兴地看到,现在你已经掌握了这个真理。而且,我肯定地说,你还对其加以润色。
对于那些我所侦破过的着名案件和轰动一时的审讯,你并没有过分突出,而是更注重那些情节平凡细琐的案件。尽管平凡,这些案件却给我提供了发挥推理和逻辑综合能力的机会,而这些才能又被我列入了特殊研究范围之内。”
“然而”,我微笑着说,“在记录中,我曾经使用过耸人听闻的手法,这是我不能为自己开脱的。”
“你也许的确有错误,”他一边评论着,一边用火钳将一块火红的炉渣夹起来,把他那长把石楠烟斗点燃。当他没有处于沉思状态,而在辩论问题之时,他经常喜欢用木头烟斗,而不用陶制烟斗。“你的错误或许在于,你经常想把你的每项描述都写得尽量生动活泼,而不是把你的任务限制在对事物因果关系的严谨推理上。实际上,这才是事物真正唯一值得关注的特点。”
“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对你是客观公正的。”我带着冷淡的口吻说。我不止一次观察到,在我这位朋友的独特个性中,带着很强的自私自利因素,这也让我有些反感。
“不,不是我自私自利或自高自大,”他回答说。像往常一样,他并不是针对我所说的话,而是针对我的思想。“我要求我的技艺得到公正的对待,因为这技艺并非属于个人……而是一种超越个人的东西。
犯罪是常有的现象,逻辑却是罕见的思维。因此,你应该详细记录的是那些逻辑推理而并非那些犯罪经过。但你却经常把原本应是严谨的讲授降格为了一系列有趣故事。”
这是一个寒冷早春的清晨,吃过早餐,我们分别坐在老贝克街房间温暖的火炉两旁。一阵浓雾滚滚而来,并在一排排黄褐色的房子中间弥漫开来。透过淡黄色的浓雾,对面的窗户隐隐约约成为了阴暗、不成形的模糊黑点。我们点着煤气灯,光照在白色台布上,照在桌上发出微微光亮的瓷器和金属餐具上,因为当时的餐桌还没收拾干净。
整个早晨,福尔摩斯一直都很沉默,不停浏览着一张张报上的分类广告栏,最后他放弃了寻找,带着一些情绪来教训我文笔上的缺点。“同时,”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一边坐着抽他的长烟斗,一边看着炉火说,“不会有人批评你用了危言耸听的写作手法的,因为在这些你有很大兴趣的案件中,法律意义上的犯罪行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努力帮助波希米亚国王的那件小事,玛莉·萨瑟兰小姐的奇异经历,还有关于那个歪唇男人的难办问题,那个贵族单身汉事件,这些都在法律范围之外。虽然你尽量去避免耸人听闻,但我依然认为你的记叙太繁琐了。”
“结果可能是这样,”我回答道,“但是我所采用的方法不仅新鲜还很有趣。”“哎,我的朋友,对于那些不善观察的大众来讲,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一个人的牙齿看出他是一名织布工,或从一个人的左拇指看出他是一名排字工,分析与推理的微小区别他们根本就不会去关心!
但是,如果你确实写得太繁琐,我也不能责备你,因为处理大案的时代已经过去。人们,至少是罪犯,已经渐渐失去了以前的那种冒险和创新精神了。我自己的行业,似乎也退化成了一家代理处,只处理一些为别人寻找遗失的铅笔,或者替寄宿学校的姑娘们拿主意的事。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无可挽回地到达了低潮。我认为,今天早上我收到的这张条子是我人生事业低谷的标志,你看看吧!”他将揉成一团的信纸扔给了我。这是前天晚上从蒙塔格普拉斯寄来的一封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有人要聘我当家庭教师,我该不该接受聘用呢?
我想向你请教。如果方便,我会在明天上午十点半去拜访你。
维奥莱特·亨特“你认识这位年轻姑娘吗?”我问。
“不认识。”
“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
“是的,毫无疑问,按门铃的是她。”
“或许这件事比你想像中的更有趣。你还记得蓝宝石案吧,起初一时的心血来潮,最后演变成了一次严肃认真的调查,或许这件事也同样如此。”“哦,但愿如此。我们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要是我没弄错,当事人马上就到了。”
话未说完,房门就打开了,一位年轻小姐走进了房间。虽然她衣着简朴,却很整洁,看上去活泼伶俐,脸上长满了雀斑,就像鸻鸟蛋的蛋壳,她举止轻盈,像个为人处世很有主意的姑娘。
“我认为你会原谅我的打扰,”我的同伴起身迎接她时,她说,“我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由于是孤儿,没有亲属,也无法向别人请教,因此我想请你为我指点迷津。”
“请坐,亨特小姐,我很高兴为你服务。”
“我在史班斯·孟诺上校家中担任了五年的家庭教师,”她说,“但两个月之前,上校奉命到新斯科夏的海利费克斯任职,他的孩子会陪他一起去美洲,我因此失业了。我登报寻找新工作,也对一些求职广告作了回复,但都失败了。我最后留的一点钱也快用完了,随后完全陷入了茫然失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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