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案牍积山笔如刀 三(1/2)
书房之内沉寂了一会儿,李林甫才缓缓说道:“杨钊竖子,轻薄无状,骤得高位,竟还有得陇望蜀之心。吾虽竭力压制,但无奈贵妃专宠、无人可比。杨氏满门,鸡犬亦得升天。吾垂垂老矣,未来之事,还在诸君啊!”
三人不料权倾天下的右相,居然说出如此悲观之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吉温脑子灵活、反应最快。他立刻站起来郑重说道:“相国何出此言!?但观案几上如山文牍,便知相国精神之矍铄、心智之清晰,更在吾辈之上。杨钊此人,蜀中一赌徒耳,攀龙附凤,方有如今之微末地位。有相国在,此子必如春雪遇阳、晨露曝曦,难以长久!恳请相国收回此言。”
王鉷和罗希奭也急忙站起来连声附和吉温之言。
李林甫神色自若地望着急于安慰自己的三位心腹,示意三人坐下之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天威难测、圣心难知,将来之事晦涩不明、祸福难料,不若戮力同心于当下要务吧。陛下当前首重边功、次重钱粮,然后才是文采fēng_liú。望诸君多加努力、勤于政务,以孚帝心。”
王鉷听后,心中微动。他听出李林甫是在考虑身后之事了。看着如山的奏章,王鉷知道,长期操劳繁重政务,右相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李林甫之后,谁来继承他的地位和权力呢?陈.希烈,哼哼,也就是伴食宰相而已,绝不可能担此重任。
联想到李相方才提到京兆尹之事,王鉷心中闪过一道亮光,相国是在刻意培养自己啊!
当前自己的履历的一大短板就是缺乏主政州县的经历。而开元以来,“不历州县不拟台省”一直是条为朝堂所重视的规则。
担任京兆尹,既可以不离开中枢,又能完善执政经历,对自己实在太重要了,看来李相是视自己为最佳接班人啊!因而才量身打造,暗示要为自己争取京兆尹的职位。
王鉷在心中暗喜的同时,认真咀嚼李林甫方才说的“边功、钱粮和文采fēng_liú”,恍然大悟。
自己以善于钱粮之事而为圣人所喜,文采fēng_liú方面也不落人后。而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看来以后需要在拓边军功之上有所建树,如此才能功德圆满,成为辅助圣人、执掌天下的宰相。
想到此处,王鉷立刻想起了王銲。他这个弟弟,虽然被自己安插进了户部,但从不喜钱粮之事,竟日不是在家舞枪弄剑、就是出门结交三教九流,一副任侠豪放的模样。
之前王鉷对弟弟的行为很是不满,嫌他不务正业。现在看来,或许可以考虑发挥王銲的特长,让他在边疆军功上有所建树。
而王正见作为同宗名将,虽然此刻各为其主,但以后也可以考虑拉拢过来,为己所用;北庭的阿史那旸,不惜代价要投靠相国,看来也有做文章的空间;还有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此子似乎在朝中尚未有得力靠山,若能结为同盟,或更进一步收归门下,自己也能在边功之上有所突破了……
王鉷心花怒放、踌躇满志之时,吉温心湖之上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心深似海的吉温,自然明白李林甫话中的深意,更清楚王鉷才是相国心目中选定的继承人。
虽然对王鉷很不忿,但吉温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的时候,不得不承认王鉷比自己更具有优势。
吉温之所以为相国所重视,关键在于谋划之功和参赞之劳,他能够在纷繁纷纭的政争中,敏锐抓到或联想出可以利用的要点和关系,然后通过酷刑将形势引向对己方最有利的局面。
吉温的得意之作是杜有邻案。此案细究根源,不过是杜家翁婿不和、大女婿柳勣诬告丈人杜有邻“亡称图谶”的家务纠纷而已。
在大理寺和京兆尹已经基本查清事实的时候,吉温得到李林甫授意,直接插手案件的审讯,并无中生有,通过杜有邻的次女杜良娣,将案情牵扯到太子李亨的身上。
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亡称图谶”的罪名后面,平添了“交构东宫、指斥乘舆”八字。
通过酷刑,将此罪名压在杜有邻头上之后,此案立刻从家庭事务上升到了东宫图谋不轨、欲图加害圣人的高度。
虽然最终圣人放过了太子,但吉温的构陷,还是严重打击了东宫党的势力。
但在具体政务上,吉温并无突出特长。文采fēng_liú,吉温并无优势;敛财征税,也非其所长;至于金戈铁马,那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明知如此,但吉温依然不服气。此刻他和王鉷之间虽有差距,但至少还算平等,都是相国的忠犬。若是他日王鉷进入政事堂,岂不是要把自己踩在脚下吗?
怎么办?吉温维持着笑眯眯的神态,脑子却在飞速地盘算。文采fēng_liú、钱粮、边功……他忽然想到两个人的名字。
吉温透过如山的文牍,偷瞄了一眼老态龙钟的相国,心中更加坚定了刚刚闪现的念头。
方才他大肆阿谀奉承李林甫老当益壮,但那些鬼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相国啊相国,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乃大势所趋,莫怪我要审时度势啊!”吉温心中悄悄自言自语道……
“怎么都不言语了?”李林甫的问话打破了内书房里的沉寂。
王鉷一愣,才发觉自己沉思太久了。便赶紧压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遐思,起身答道:“某在沉思相国的教诲,思虑石堡之战。”
“哦,对于石堡,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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