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3/3)
来。背面贴着一块粗糙的棕色包装纸片,字迹是用颜色很淡的自制墨水写的。威尔清了一下嗓子,读得很慢,也很费力。“题目叫《邦联纸币背面的诗》。”他说。
它的价值巳所剩无几,不论在哪儿都趋于零,留着让后人看看吧,亲爱的朋友,它是一个消亡的国家的象征。
这张纸的故事可传儿孙,值得为他们好好保留,它标志着爱国者梦寐以求的自由袁它记载了一个多难之邦灭亡的命运。
“哦,太美了!真动人!”玫兰妮赞叹着,“斯佳丽,你千万别让黑妈妈用它糊顶楼了。这不光是纸,正像这首诗中所说,是‘一个消亡的国家的象征!’”
“哦,兰妮,你也太容易动感情了!纸就是纸,我们现在缺的就是纸,再说,黑妈妈老是抱怨顶楼上裂缝太多,我都听腻了。我希望等到韦德长大时,我有好多正宗的联邦绿票子给他,而不是邦联的废纸。”
她们俩争论时,威尔用那张纸币逗引宝宝在毯子上爬,这时,他抬起头,用手遮住阳光,向门前车道遥望。
“有人来了,”他说着眯着眼躲避阳光,“又是个士兵。”
斯佳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幅巳习以为常的景象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沿着雪松林荫道向这边慢慢地走来。他身穿灰蓝两种制服胡乱拼凑的破衣裳,脑袋疲惫地耷拉着,两只脚拖地而行。
“我还以为不再有接待士兵的事儿了呢,”斯佳丽说,“但愿这位不至于饿得太厉害。”
“他大概饿得很厉害。”威尔这么说了一句。
玫兰妮站起身来。
“还是我去叫迪尔西多准备一份餐具,”她说,“再让黑妈妈给这可怜的人脱衣服时手下留情,并且一”
她突然停住了,斯佳丽转过脸去看着她。玫兰妮骨瘦如柴的一只手按在脖子上,使劲抓住不放,一副剧痛难忍的样子,斯佳丽看得见青筋在她的白皮肤下剧烈搏动着。玫兰妮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一双棕色的眼睛拼命睁得大大的。
“她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斯佳丽心想,同时赶忙跳起来抓住玫兰妮的胳膊。
但是,玫兰妮把她的手甩开,一眨眼的工夫就下了台阶。只见她伸出双臂沿着石径飞奔,步伐像鸟儿一般轻捷,几乎是脚不沾地,褪了色的裙裾在她的背后飘扬。斯佳丽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像挨了当头一棒。她身子向后靠在了一根廊柱上,这时那汉子仰起满是脏乎乎金色胡须的脸,望着眼前的宅院,驻足不前,仿佛累得一步也迈不动了。斯佳丽的心猛跳过后骤然停止,等到玫兰妮不知喊了句什么投人到那肮脏士兵的怀抱,他低下头来偎着玫兰妮的脸,斯佳丽的心又开始评评乱跳起来。在狂喜的冲动下,斯佳丽飞快地向前跑了两步,但是威尔一把拉住了她的裙裾,制止了她。
“别煞风景。”威尔轻声说。
“放开我,傻瓜!放开我!那是阿希礼!”
威尔没松手。
“他毕竟是她丈夫,难道不是吗?”威尔平静地问。
斯佳丽高兴得忘乎所以,同时又窝着一肚子火,她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俯视着拉住她裙子的威尔,她从那双安详的眼睛深处看到了理解和同情。
1866年1月的一个寒冷的下午,斯佳丽正坐在账房里给佩蒂姑妈写信,这是她第十次向姑妈详详细细地解释她和玫兰妮、阿希礼不能回亚特兰大去和她做伴的原因。她边写边觉得很不耐烦,因为她知道佩蒂姑妈会只读开头几行便不读了,接着又会给她写信,唉声哀气地说院野可是我孤单单一人在这里住着害怕呀!”
她手冻僵了,便停下笔来搓搓手,还把脚直往那条保暖的旧棉胎深处伸。她那双便鞋的后跟巳磨穿了,用几片破地毯垫补着。那几片破地毯虽能让她的脚不至于接触到地板,却无法使她的脚暖和起来。那天早晨威尔牵马到琼斯博罗去上马掌。斯佳丽满肚子不高兴地想,马都有鞋子穿,人却跟狗一样光着脚丫子,这是什么世道!
她又拿起羽毛笔来写信,但一听到威尔从后门进来,便重又放下了。她听见他那条木腿笃笃地在过道里走着,到账房门口停住了,她等着他进来,可是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便叫了他一声。他进来了,耳朵冻得通红,一头泛着红色的头发乱蓬蓬的。他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幽默的微笑。
“斯佳丽小姐,”他问,“你手头到底有多少现钱?”
“你不是看中了我的钱想跟我结婚吧,威尔?”她有点发火地问道。
“不,小姐。我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
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盯着他。威尔的神情并不是一本正经的,不过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一本正经的模样。然而,她觉得准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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