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仇 (三 上)(2/2)
军,中军的弓箭手,前方一百二十步,羽箭遮盖,射!”“前方一百二十步,射!”底层的几个小军官看到中军旗号,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
冬天的日光不强,但面朝太阳,来自魏郡的乡勇们依旧被晃得张不开眼睛。听到上头的命令,把手一松,管他三七二十一,将羽箭一股脑的射了出去。
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的威势不可谓不大,霎那间,头上的日光都陡然暗淡了一下。可羽箭落下去的效果却实在乏善可陈。大多数箭矢没飞过五十步,就掉头扎了下来。零星几个勉强飞到了正确目的地,速度却已经慢得无法再慢,被对面的洺州子弟用刀一拨,立刻懒懒地掉了下去。
“你选的什么兵?”钦差气得大叫。挥动令旗,继续大喊,“射,射,别停下来。把箭馕里的弓箭都给老子放出去!”
这种战术倒恰恰适合魏郡众乡勇的真正实力。弓箭手们闻令,再不管什么轮射、截射、阻断射。张弓搭箭,将箭馕里的雕翎一股脑地向对面射去。
冰雹一样的羽箭下,洺州士卒脚踏鼓点,继续前进。丝毫不管袍泽就在身边倒下,丝毫不看从两翼慢慢包抄过来的敌军。他们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麴稜,麴稜,高高跨坐在战马上的敌军主帅麴稜。取其首级,敌军自散。一万五千和一千五百之间没什么区别。
魏郡太守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了霎那间肝胆俱裂。他第一反应是拨转马头逃走,却看见左右两侧侍卫手中明晃晃的横刀。他想向窦建德派来的钦差说几句乞怜的话,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
敌军还有八十步,双方还没有发生实质性接触。麴稜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根本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听城内几个大户的劝解,不要冒冒失失地出来抢什么功劳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讥笑那些劝告自己的人,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吓破了胆子。现在却终于明白了,人的本事并不长在年龄上。有人年过半百,却除了会做官之外什么都不会干。有人不过二十出头,却犹如乳虎啸谷,天地为之色变。
五十步,洺州营勇士步伐不变,继续前进。四十步,洺州营的勇士跨过受伤的袍泽,继续向前。三十步,二十步,终于,魏郡太守麴稜的嗓子能发出了声音,像杀猪般惨嚎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丢人,却没有其他任何手段来缓解心脏上所承受的压力。
“啊啊啊——”麴稜厉声惨嚎,同时被自己的举止羞得无地自容。但没有人回头看他,对面的洺州勇士终于开始冲锋了。一手举着横刀,一手提着圆盾,嗓子里喷发出猛兽的怒吼:“啊——啊——啊——”“啊——啊——啊”
人未至,声浪先到。犹如有实质的巨浪般,轰然拍在了魏郡乡勇的脑门上,将仓促组织起来的防守人墙拍得摇摇欲坠。几个心智不坚定的农夫丢下兵器,双手抱着耳朵蹲了下去。更多的牙关紧咬,苦苦支撑,手中的兵器却不停地上下颤抖。
红彤彤的烟云下,洺州弟兄从夕阳的光芒中涌出来,撕开一切险阻,将魏郡乡勇冲得人仰马翻。
一鼓,阵破,窦家军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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