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府(1/2)
等到众人行至岸边,顾寻才得以看见身后九曲桥的全景,这样灵秀的庄园,总不会是寻常人家。湖上晨雾环绕,于这清景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古琴悠远的弦声。
顾寻闻声而望,这琴声从湖心亭传来,那里隐隐绰绰,似有人形。她站在湖边,凝神而听,这一早的疲倦与单薄,竟如这湖面的晨雾一般,在渐起的日光下散去,只是不等这一曲终了,她在身旁人的催促下只得继续向前。
这倒是一处绝景,顾寻拂袖而去,身旁桃花随风缤纷而下。
三月阳春置身水乡,雾中相闻却不相见。
等到了大厅,顾寻才真的开始对所处之境感到离奇起来。高堂之上坐着两个老人,两侧则坐着一些中年男女,清一色古式服装,这绝不是什么戏剧,也不是她从前的生活。
是梦吗,是梦吗?
要是梦,怎么久久不醒。
两侧红柱敦厚而高大,高堂之上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壁画典雅肃穆,桌椅呈现出沉而亮的色泽,雕花繁复,细节精致。
“孽障!”那久坐高堂之上的白发老人狠狠摔下杯子,“跪下!!”
顾寻双眉微颦。
那人又道,“我顾家没有你这不肖子孙!”
那老人越说越气,一双眼睛怒火中烧,近旁一个妇人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起身上前扑在自己身上,涕泪俱下道:寻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顾寻望着这陌生的一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看着这倒在自己身上的妇人,她不由得开口道,“你……?”
“哼哼,她不是你娘!”又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转身向那高堂之上的老人说道,“我早就说过什么样的人留什么样的种!也不是没有劝过哥哥不要把她抱回来,这妮子和她原先那个风月出身的母亲一样骨子里都是不干不净的贱人,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我顾家蒙羞!就是把她剐了也难平祖宗之气!”
抱着顾寻的那个女人回过头去,凄声道,“元平你不要再说了….”
“嫂子你就是心肠太好!”那个叫元平的男人身旁的女子顺口接话,冷笑道,“当年元平就说,野种就不该进我顾家大门,也是你心软才酿成今天这种局面。”
顾寻环视一周这屋中陈设,富丽之中不乏书香之气,实为大雅之堂,而与座众人姿态高贵,可知是富贵之家。顾寻并不为之所动,她像个看客一般看着这些人轮番向自己发难。
顾寻从方才众人的言辞之中听出了些许名堂,似乎这家的女儿,也就是自己,做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不过这和她顾寻有什么关系,她从一开始就怀着第三人的心境抱臂上观。众人见她如此漫不经心,先是怔着,往后便是更为严厉的怒火,那倒在她身上痛哭的夫人捧起她的脸,凄声问道:寻儿,难道你还不知错吗!
“……娘?”顾寻试探地,小声道。
“我虽不是你的生母,这些年也算看着你长大,寻儿啊,你往日绝不是这样!”
“那,我该如何呢。”顾寻见她如此伤心,不知该如何宽慰。
那高堂之上正襟危坐的老人开口,“此番,你从悬崖跌落,在床榻上躺了三个月,我顾家上上下下不辞辛劳救你回生,也已算仁至义尽,原本也没有打算在族谱上留你的名字,你既然已经痊愈,就趁早离开这家,我们之间再无什么瓜葛!”
顾寻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天他们是要将自己扫地出门,怪不得那个叫芍葵的丫环待自己如此轻慢。可是在这里,她什么也不了解,谁也不认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顾寻扫了一眼在座正义凛然的人们,又不由得轻轻一笑。
“嗯。”她点点头,十分平静。
有时候冷静是一种天性,越是黑云翻墨的时候顾寻便越不在意。这自小而成的秉性在当下又在新的身体里焕发出光泽。但那,也是后话了。
晨曦之中,她从顾府侧门被逐出,无一人相送。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不是很明白,这是否就是从前听老人们说起的借尸还魂,她也并不非常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同样叫顾寻的女子的身体之中,同样,她也不知道原来的自己,当下究竟如何。
顾寻身体依旧虚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五指,苍白而纤细,一如前世。
走吧。顾寻心中默念。
她低下头,正要迈步,琴声又响起,似无心,又似送别。
顾寻站在墙下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明嘉靖十一年,顾寻一身男装缓步在京城的街市上。五百年前的街头安详陈朴,空气中扬起的沙尘借风游弋,顾寻在一家面铺前坐了下来,这里熙熙攘攘地坐着来往的商客,寻常人家在街边叫卖,这家面馆生意红火,铺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顾寻坐在外面。
邻桌坐着几个市井小民,其间一人颇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与同桌的朋友讲话,却又正好叫周边的人都听着他说了什么,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吊起了许多人的胃口,他说起前些天听闻的一件奇事:往日在京城里风风光光的顾家,近来似乎颇为忌讳地在外求医,人只听说顾家四小姐在假山上玩耍时不当心摔了下来,可是那可是足足昏迷了几个月啊。
一人满不在意道,哼,我还猜了半天你要说什么,原来是个这,人家四小姐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那人见他人不屑,又作出懒得搭理的样子,轻蔑道,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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