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匪我思存(上)(1/2)
李琦回到紫芝房中,提及碧落拒婚一事,颇为无奈地笑道:“你我一番好意,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紫芝倒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那便罢了,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愿意才是。”
紫芝虽不喜欢碧落,却也不觉得她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困扰。这些天以来,另外一件事渐渐占据了紫芝的心,而显然,这件事更值得她忧虑。
当年武惠妃在世时,就已经为李琦定下了一门亲事,所选定的王妃是魏县侯杜暹的孙女杜若。杜暹是本朝名臣,历任监察御史、安西副都护,开元十四年拜相,任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擢户部尚书,后又任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在朝中颇有威望,深受李隆基信任。身为母亲,武惠妃为子女计之深远,与杜暹联姻,不仅能使杜暹在立储一事上倾向于支持李瑁,而且,若最终李瑁未能被立为太子,也能使李琦借杜暹之力得以保全。
在此之前,杜若由于为祖母守孝一直未能与李琦完婚,如今孝期既满,礼部便开始筹划婚礼的各项事宜。对于这次婚事,李琦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任凭府中人替他操持着,很少亲自过问。他也从不与紫芝提起这件事,仿佛这一天天临近的婚礼与他毫不相干。
这本应是他一生中最盛大的一场婚礼,如今却成了他最不愿触碰的话题。如此,紫芝自然也不会对他说起自己心里因此而生的愁绪,每日里依旧笑容恬淡,静度光阴。
碧落只是一名侍女,纵然再恨紫芝,终究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不会对紫芝造成多大的困扰。而这杜若,一旦嫁入府中便是正室王妃,是李琦名正言顺的妻子,地位凌驾于紫芝之上。紫芝亦听旁人提起过,这杜若不但出身高贵、家世显赫,而且又颇负倾城之姿。而紫芝自己,除了李琦的钟爱之外,则是一无所有。
如果那杜若日后有心与她相争,那么,最终一败涂地的必定是她吧。
并非是不相信李琦对自己的情意,而正是因为这份情意对于她来说太过重要,她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紫芝想起,当初家中未获罪时,父亲在家里亦有几房姬妾,其中一位徐氏最受父亲宠爱。这徐氏出身烟花,不但容貌美艳,性情也有着风尘女子的泼辣。徐氏刚刚入府时倒还谦顺,自从她产下一子后,便开始渐渐变得骄横起来。父亲疼爱幼子,自然也对这徐氏又多了几分纵容。
小时候母亲与徐氏的明争暗斗浮现在眼前,紫芝清楚地记得,母亲为此流了多少眼泪。那一声声哀怨的叹息最终化成了母亲眼角的细纹,与岁月的风霜一起,夺去了母亲曾经引以为傲的美丽年华。徐氏再受父亲宠爱,母亲毕竟有正室的身份,她轻易也不敢僭越。而紫芝呢,却是要处在侧室的尴尬位置上,想必以后的日子要愈发难过了。
彼时紫芝正在刺绣,一想到这里,手不由得一颤。指尖上尖锐的刺痛让她瞬时清醒,一滴鲜血落在了素白的绢上,开出了一朵冶艳的花。
细小的痛楚渐渐蔓延至心头,紫芝的双目也似乎被这鲜艳的红所刺痛。她心中不由得烦乱起来,也无心再绣,随手将针线扔在了一边。
一旁的白术见紫芝流血,忙找出干净的布帛为她包扎。白术一边处理着紫芝的伤口,一边似是随口问道:“夫人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见紫芝笑而不答,白术试探着问道:“夫人是为了新王妃的事烦心吧?”
因白术是从前家中旧人,紫芝待她颇为信任,故而也不瞒着她,叹道:“我也曾劝过自己,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忧心伤身。只可惜,我做不到。”
白术劝道:“殿下对夫人这样好,任凭是什么人来,都动摇不了夫人的位置的。”
紫芝苦笑着摇头:“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紫芝刻意地让自己的神情不要显现出寥落之态,但是,她日渐虚弱的身体却出卖了她心底隐藏的情绪。一开始只是有些咳嗽,她自己都不曾留心,只当是受了凉,过几日便会好。但随着李琦的婚期将近,紫芝的病势也渐趋沉重,到后来,竟是连起身都难了。
药是每日都按时服下的,但紫芝的病却一直不见起色。一到了夜里便咳嗽得愈发厉害,这样原本就浅眠的她更加睡不好了。李琦心中忧虑,向何太医问起紫芝的病,何太医也只是叹道:“上一次夫人受伤后身体就受到了重创,臣当时便说不可心绪郁结,否则随时都可能病势反复。如今服药也只是能暂缓病势加重,若想痊愈,还是先要夫人解开心结才是。”
因与何太医相交甚深,李琦也不隐瞒,道:“我明知她是为何而病,却无能为力。婚事是母亲所定,母亲生前极重信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因我而背上‘失信’之名。若是不娶杜家小姐,就是损了魏县侯的颜面,也是公然与杜家为敌。而且,杜家小姐又无过失,若是我悔婚,未免对她太不公平。”
见李琦忧心忡忡,何太医劝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夫人心中忧愁也是难免。夫人一定也不愿损伤身体令殿下担忧,只是她对殿下用心太深,一时也是难以自持。事情虽不能改变,但殿下还是要体谅夫人的一片情意,对她多加宽解才是。”
李琦苦笑道:“她担心我为她考虑太多,所以总是装作没事的样子,心中所有的苦都是自己默默咽下。从前她凡事都不瞒我,如今我们说起话来却总是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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