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念（上）(1/2)

夜色如烟，飞掠中的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远处，数点明灭如豆的火光从夜色中显现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两三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坡之上，克本和梅尔洛正默默地坐在篝火旁冥想着。已经连续两天了，这两位魔法大祭祀和魔法师基本没有得到过好好的休息，即便是在夜静更深的时候，他们也只有抓紧每一点一滴的时间，来冥想积攒魔力。

奥古拉斯带着七八个剑士坐在另一边。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火光。深秋的夜晚，凉风送爽，赶了一天路的众人虽然神情萎顿，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入睡。

这两天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恶梦，每到接近黎明的时候，那些无穷无尽的骨灵便会按时出现。虽然凭借着战争巨兽的惊人杀伤力，他们已经连续三天晚上在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摆脱这些恐怖骨灵的追杀，不但克本和梅尔洛每次都几乎耗尽了全部的魔力，现在奥古拉斯两百多人的近卫，也只剩下十来个人，而且大多身上带着伤。

一股压抑的气氛在无声地流淌着。奥古拉斯的眼光自一众疲态尽露的手下身上一一掠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无法再挽回希莱家族荣耀结束的命运。依靠手下这点力量，还有魔力已经接近干涸的克本和梅尔洛，他们不可能再逃出那些成千上万的骨灵的包围。

就在今夜，这些跟随着他背井离乡的勇士，将会永远地倒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早知如此，他应该带着麾下的勇士们，在国土上和卡塞尔来一场决战。虽然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但起码，这些跟随着他的勇士们，可以长眠在家乡的土地上。

这一刻，奥古拉斯的心头掠过了一阵深深的愦憾。

波格丽特伫立在一旁，仍如此往一般沉静，这位美丽的精灵少女，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象一株离尘的百合。也许，也只有同样美丽而优雅的精灵族人，才能够和她找到相同层次的交流吧！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精灵族人已经很少了。看着静静伫立着的波格丽特，奥古拉斯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波格丽特，精灵一族已经守护了希莱家族千年，你没有必要陪着我死在这里。”奥古拉斯默默地望着深沉的夜空，黯然道：“争斗、杀戮、阴谋和背叛，这就是生活，人类的生活！但这不属于你，因为你不属于这个阴暗的人类世界。你走吧！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同族，回到属于你的，充满和平与友爱的精灵世界。”

四周的剑士一一望向了奥古拉斯。就连冥想中的克本和梅尔洛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到奥古拉斯的身边。

“波格丽特小姐。”克本深深地看了一眼奥古拉斯，说道：“一直以来，无论在什么时候，那怕是看着卡特尔的卫队冲进了皇宫，看着很多不明真相的民众对着那些残暴的叛逆者欢呼，看着身前正直忠勇的战士一一倒下，看着故乡的土地离我们一步一步地远去。我，作为一个见证着希莱王朝从兴盛走向衰亡的老人，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已心中的信念。我不相信希莱家族的荣光，会在奥古拉斯的身上终结！我以为，这个信念会一直陪伴着我，一直到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但是在现在，陛下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克本喃喃地说着，语气里透出无法抑制的伤感：“对于精灵一族，我们已经亏欠太多，现在是应该由我们独自面对的时候了。波格丽特，你走吧！只有在精灵的世界里，你才会找到属于你的生活。”

四周的剑士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默默地站到了奥古拉斯的身边。每个人都静静看着波格丽特，眼神里满是希翼和感激。

波格丽特的目光自眼前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掠过。以精灵一族的敏感，她很清楚眼前这些人真实的想法，她深信，如果现在转身离去，这些目光的成份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波格丽特默默地看着众人，两滴晶莹的泪珠忽然自她的眼中滑落。

“克本大师，从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开始，我记得，最初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波格丽特的面纱轻轻地波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面纱之下她的微笑：“那时候，你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初级魔法祭祀，我记得你的第一个魔宠是一条电火黑蛇。为了逗我开心，你常常召出你的魔宠，让它做各种各样的怪相来惹我笑。结果有一次，电火黑蛇不知为什么不耐烦了，把你缠了起来。可是你担心别人笑话，让我不要告诉别人，结果你被你的魔宠倒吊在树上，整整吊了一天，你还记得吗？”

周围的人，包括奥古拉斯都古怪地望向了克本。没想到这个阿姆斯特公国的传奇祭祀原来曾经这么逊。要知道电火黑蛇只是一种极普遍的低阶魔兽，就算是普通的学徒级别的祭祀，也不屑于和这种低价魔兽签订心灵契约。一个初级的魔法祭祀居然还收这样的魔宠，实在是够“笨手笨脚”的。

克本有点窘迫地微笑着。他今年八十多岁了，不过确实也只是比波格丽特大了不到十岁。这时听到波格丽特重提少年时的旧事，只觉数十年往事如在眼前。以前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的影子似乎仍然停留在波格丽特的身上，而自已已是垂垂老矣！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一阵难舍，又是一阵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