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 若有来生(1/4)
京城郊外,一架晃晃悠悠的破手推车被两名家丁打扮的人推着,朝山上行去,直到一面高高的悬崖前才停了下来。
推车的一个家丁啐了一口,满脸嫌弃骂道:“这肥猪,整日只知道吃吃吃,妈的,死沉死沉,老子胳膊都要给坠脱臼了。”
“快闭嘴,皇后娘娘叫咱们做什么,咱们乖乖照做就是。赶紧把她推下去,还能赶上回城喝盅酒。”
两人站在板车后,作势要将它推下黑漆漆的山崖。车上的麻袋上,一片暗红血渍,里面还传来隐约的婴儿啼哭声。这两个仆人没有注意到,那麻袋里被认为死去的巨大身体,竟然轻微的抽搐了几下。
就在这时,山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一个男人带着怒气喊道:“手下留人!”
那两个推车的人惊了一下,手一滑,车子不但没有被推下山崖,反倒倒着朝山道上滑行而去。
一杆长枪呼的啸空而来,直直插在路上,硬生生挡住车子的下滑之势。马上那人也跃了下来,手中抱着个面目痴呆,口中喊着母亲的男童.
半个月后,严清歌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眼前明显不是自己在信国公府那间卧室的布置,而是一顶赭黄色的床帐顶子。
身周有人轻手轻脚走过,一个丫鬟细声细气道:“郎中说,信国公夫人这几天就快醒了。要不是咱们小王爷在军中多年,见过的濒死之人很多,一眼看出来信国公夫人其实还活着,夫人这条命就该没了。”
“哎,信国公府夫人好命苦,咱们小王爷已经查出来,当年灵儿小姐和铭少爷落水的事,是有人暗中指使,真是可怜了她,居然被自己的妹妹和丈夫这样对待。”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没有让严清歌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木木的看着床顶,好似还没从噩梦中惊醒,她的妹妹和丈夫要杀了她,给她下药,剖腹取子,那么再害傻她儿子,又算什么?
严清歌大命不死,在郎中看来,是个奇迹,但她的身体受损实在太严重,时不时还半昏半睡,一直到一年多后,天气变得极为炎热之时,才能够被扶着下地走两步。
这期间,她一直住在宁王府上,她的忠仆如意被接了过来,她的儿子朱铭,以及已经开始牙牙学语的小女儿杏杏,也都和她在一起。
宁王府属于从北地归来的小阎王炎修羽,他继承了自己外公一脉的王位,已经是宁王爷了,但他一向和他哥嫂炎王爷及柔福长公主住在炎王府,从不到此地,倒显得严清歌这个客人似乎主人一般。
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太后严淑玉暴毙,小皇帝病重而亡,在四大王府扶持下,另立宗室子为新皇的种种大事,也有严清歌写了和离书,送回信国公府,和朱家脱离关系的不足挂齿小事……
京中势力被洗牌,曾经权势滔天的信国公府,被打落凡尘,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关严清歌什么事儿,不是么?
七月初三,正是一年里天气最热的时候之一,严清歌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庭院里巨大的松树下,如意在旁边给她打着扇子,另一边,两个孩子正在嘻嘻哈哈的玩耍着。朱茂虽然傻了,可也知道维护杏杏这个小妹妹,握着她的手,扶她走路,生怕杏杏摔了。
“如意,就这几天,我们去炎王府和宁王爷道谢,然后离开宁王府吧。叨扰人家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严清歌说道。
“可是大小姐,我们离开宁王府,还能去什么地方啊。这里的管家娘子分明告诉过您,宁王爷吩咐过,您不管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如意着急起来。
严清歌虚弱的笑了笑:“我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但是铭儿呢?杏杏呢?他们两个总有长大的一天,难道还要宁王府的人管我的子子孙孙一辈子不成。我们,回严家!”
如意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想过,她们还可以回严家。
炎王府的人听说是严清歌来拜别,倒是让她进门了。炎修羽和炎王爷不在家,柔福长公主没有亲自来见她,只隔着帘子答应她一声。
柔福长公主身体不好,生下唯一的女儿炎灵儿以后,就不能再生了,但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和严清歌的儿子朱铭稀里糊涂的一起掉下冰湖,硬生生死掉了。
严清歌也是母亲,能理解柔福长公主的伤痛,将头埋得低低的,隔着门前的帘子,对她磕了个头,带着如意和孩子们离开。
晚上炎修羽回来,听到了这件事,筷子一顿,对哥哥炎王爷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能去哪里?”
大周京城的女人们,都是温室里养出的花朵,稍有风吹雨打,就会凋零枝头,不像他在草原上见过的野草般生生不息的蛮女。这个严清歌拖儿带女,又瘸又胖,还有哮喘病和癫痫症,只怕离开宁王府的照顾,立刻就会横死街头。
不知道为什么,炎修羽想起他救下她那一刻,她哪怕浑身是血,隔着厚厚的脂肪,完全听不到心跳,却还紧紧将那个浑身青紫的小东西虚虚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让他想起自己在北地看到的寒兰,那是雪天里唯一能够在布满冰雪的戈壁上开花的植物,也许,她和京城那些离开家人就不能活的菟丝子们不同的……
到底要不要再叫她回到宁王府呢?炎修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算了,因为他直觉这个女人看着温和,其实倔强的很,不会白白受人恩惠。
严清歌带着孩子们,站在严家门口,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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