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菜刀与血书(1/2)
就当申志强似梦似真地听到那个声音时,屋内,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在他蜷侧的背后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
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似两汪莹莹的泪泉,又似两道闪着光芒的仇恨的利剑!
黑暗中,看不清眼睛的主人,只依稀从一头秀发看出是一个女人。
女人坐在申志强的背后,一动不动,像一座平静的雕塑。可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内心,却似一片愤怒的大海,波涛翻滚,浪浪紧逼。
女人想起了“冤孽”这个词,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白日里说过的那句话:“哦,不,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想不开,跟我没关系……”
女人的心痛得像闪电撕裂的天空,真想爆发出惊雷般的喊声。可她没有。因为,面对这个男人,她现在只剩下了失望,不,是绝望!对一个只能赠予自己绝望的人,她只想做一颗开花前的炸弹,保持死铁一般的静默,耐心地等待着,那最后的世界末日般的地动山摇。
当一颗心,完全没有了期望的时候,一切尘缘,便都了如了落叶,腐烂成泥,或风过无痕,正如眼前这个男人,如果说在听到那句话之前,她还时有时无、或多或少地被他偶尔流露的真情所打动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像一个误入泥沼之人,在拼命地想抓住眼前那株救命的稻草,可抓住后,才发现稻草已从根上腐烂了。
“别怨我狠,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女人在心里恨恨地说着,再次低下头,俯在沉睡中的申志强的耳畔,轻声地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
“阿国,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的话刚说完,申志强就扑棱坐了起来。看到女人,惊讶地问:“你坐在那干什么?不睡觉……”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背转过身去。
“怎么了?”申志强拉开床头灯,扳过女人的身子,竞发现女人满脸泪水。
“谁惹你了?你说嘛!”申志强着急地问。
“你!”女人推开申志强的手,气呼呼地说,“你说我是冤孽……还有那个梅梅,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原来你是为这个。”申志强松了口气,重新扳过女人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那是着急时说的气话,你别当真,啊!”
“那梅梅是怎么回事?”女人不依不饶地,灯光下哭得红红的眼睛愈加惹人怜爱。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了,”申志强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女人,“你一直没睡吗?”
女人点点头。
“那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听到什么响动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女人睁大了一双眼睛,一副好无辜的样子。
“真是奇怪了,我睡觉时,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说话……”申志强挠挠头。
“那,都说什么了?”
“说……唉,记不清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申志强重新躺下,拉灭床头灯的同时也一把把女人扳倒在床上,说,“睡吧,明天你还要干活哪。”
可女人似乎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她缠着申志强说:“志强,你给我讲讲梅梅的故事吧。”
申志强知道自己无法推脱了,因为他太了解女人的性格。可是,该从哪里讲呢?
黑暗中的申志强,目光牢牢地定在天花板上,思绪宛如一条慢慢腾腾的小虫,沿着他斑驳的记忆青苔爬回到了他久远的故事里。
那是一个东北的秋天,家家院门口挂满了成串的辣椒、干菜,村路上也挤满了左一堆右一堆需要晾晒的粮食,小村因此变得拥挤而庞大。
可这个秋天,梅梅的脸儿却从满月变成了蜡黄的窄条儿。
因为每天的一大早,这个村村部前的一个土台边便会挤满了人。土台上,站着肥大的棉袄下肚子仍微微鼓起的梅梅。一块偌大的木板被挂在她胸前,木板上大大的“破鞋”二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旁边,几个人正声嘶力竭地审问着梅梅。他们一遍遍追问她肚里的野种是谁的,一遍遍使劲向下摁着她的倔强的头。可梅梅,始终沉默着,没有吐出一个字。
这是第几次了,梅梅不知道,但申志强知道。因为每次,他都站在台下的人群里,心痛地看着台上被推来推去饱受着折磨的梅梅。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梅梅的眼光惊讶地射向了他……
他就这样慌乱地逃离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敢承认,不去救梅梅?”一直沉默地倾听着的女人突然问。
“唉,我也是没办法,梅梅的出身不好,我当时又正值提拔……”申志强的声音极低,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为了这个就跑了?不要了梅梅不说,连自己的骨肉都抛弃了?”
申志强无言以对。
“卑鄙!不是人!”女人突然喊起来。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似地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那个梅梅,好可怜哪!”
“你说我卑鄙?”女人的话激怒了申志强,在官场了滚了大半辈子的他哪容人说过他这个?再说,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他实在不想留下这样不堪的印象。所以他说。“当年我只是喜欢她而已,至于她肚里的孩子,我还真不知道是谁的。”
申志强感觉怀里的女人剧烈地动了一下,便问:“你这又怎么了?”
女人没言语,一会儿,竞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申志强笑了,抽出被女人压痛了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冬日的早晨终于慢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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