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4/6)

母道：“怪你作甚？你是我侄女，她不过是个奴才，难道求的事儿非答应不可？天底下可没有这个道理！若为了这个使得她心里恼你，我也不会看重她。况且不止你觉得她侄儿不配，我也觉得不配。只是，雪雁这丫头到底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到时候你得多费些心。”

桑母很有几分惋惜，依雪雁的品貌才气，若不是个丫头出身，真能嫁个好人家做个少奶奶，偏是个丫头出身，这就很难挑选到好人家了。

黛玉叹道：“雪雁自来有主意，除了她要脱籍外，我拿捏不准她有什么打算。”

晚间入睡时，黛玉问起雪雁对将来有什么打算，雪雁白日在容嬷嬷房里往窗外看，正好看到了李管事媳妇出去，今听黛玉言语，心里便揣测到了几分，含笑道：“姑娘已定了姑爷，所以为我打算了不成？我可一点儿都不急！”

黛玉听她打趣，伸手往她肩头捶了几下，啐道：“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倒来取笑。”

雪雁正色道：“我说的也是正经话。”

黛玉将白天李管事媳妇的话说给她听，末了说道：“我觉得李三不配，巧妇伴拙夫未必长久。你看，他家有病母，你最怕这些婆媳事情了，寡母总是性子左些，容易苛待媳妇，偏又是个病人，你嫁过去争不是，不争也不是，况且久病床前无孝子，长此以往，难免有些嫌隙日生。二是李三不识字，粗人一个，哪里配得上你博学多才。三是他家虽然有几百亩地，可是你嫁妆难道就少了？你也有银子有地有积蓄，明儿出门子时我再送你一副嫁妆。”

雪雁听了，不禁又笑又叹。笑的是黛玉侃侃而谈，有条有理，叹的是她又有何长处？

故笑叹完了，雪雁开口道：“姑娘多虑了，我眼下并不考虑这些事情，好不好配不配我都不会答应。再说，姑娘只说配不上我，我也有配不上别人的呢！我纵有满腹诗书，一笔好字，却不过是个丫头出身，只这一项，便将好处抹去了。”

她既不会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因为读了几本书就自视甚高。

黛玉反驳道：“你嫁妆丰厚，品貌出众，还怕做不了管家奶奶？再说了，寻个耕读之家的秀才相公，可比一个庄稼人好。就算不是读书人，边关这里也有好些有品级有前程却很难娶到媳妇的军爷，哪一样不比那个李三强？”

雪雁扑哧一笑，与她道：“姑娘却不想想，我一个丫头出身，嫁过去有几分底气？不说科举千难万险，自古以来，哪一年考科举的没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三四十岁中举中进士已经是年轻有为了，万一我偏遇到一个四五十岁才得以中举的，那才有的操心！屡试不第贫穷落魄的秀才只因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了读书，都不肯种田养家，怕污了自己读书人的清贵。这样的人能不动用我的嫁妆？就是考中了，到那时左右相交皆是读书人，难免觉得我的出身是瑕疵，我既已人老珠黄，又嫁妆已尽，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黛玉登时一呆，她只想着雪雁应当配读书人，却没想过这一点。的确，色衰而爱弛，负心薄幸的读书人大有人在，就算不抛弃糟糠之妻，但是重妾轻妻，做妻子的难免下场悲哀。

雪雁又道：“再说边关有品级的军爷，就算是愿意娶我的，想来品级不高，也罢了，到底是官宦，比百姓强得多，可是品级不高，我就没有资格随行，长期离别，姑娘想想烈夫人的下场罢！将来品级上来了，难道就不嫌我是丫头出身？出去应酬交际，我到底低人一等。何况从军的家里难免规矩粗疏，宠妾灭妻的好多着呢！”

黛玉道：“未必，贾雨村贾先生的夫人据闻是丫头出身，又是侧室扶正，因贾先生现今做了三品，她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你干娘家的哥哥姐姐不也和府里的姑娘爷们平起平坐？”

雪雁淡淡一笑，道：“吾之一生，唯愿平淡是福，并不想着什么高官厚禄。”

黛玉皱眉道：“想来你是取中李三那样的人了？”

雪雁听了不觉失笑，对于李三，她既不喜欢，也不厌恶，只说道：“方才姑娘话里话外还列了三不配，姑娘尚且如此认为，难道觉得我能取中这么个人？”

黛玉放下心来，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件事眼下不急，横竖你还得跟我好几年，说不定赶明儿就有好人选了。”雪雁为她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她不会让雪雁受委屈。

见她不再提此事，合目安睡，雪雁终于放了心，忍不住暗暗好笑。

事到如今，她倒真应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说实话，她自觉高不成低不就，所以没想过嫁人，很难说嫁给什么样的人才，嫁得高了，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嫁给寻常百姓，却又觉得辱没了自己品貌才华，真是左右为难。

为了这件事，雪雁好几日都不甚自在。

黛玉心里体谅她，便也不叫她做活，自己仍旧跟桑母学习。

展眼进了十一月，寒风愈重，雪色更浓，边关发生了好几起大批鞑子骚扰百姓掠夺财物的事情，皆被周鸿领兵镇压，或抓、或杀，丝毫不手软。

雪雁常常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黛玉，黛玉又是佩服，又是担心，每每还会对镜发呆。

见了她这等情状，雪雁暗暗偷笑。

一股一股的鞑子兵作乱，桑隆数日来都住在帐营，和军师下属商议策略，严阵以待。

她也感受到关城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她看过书，知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