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夜话西池（上）(1/2)

赵睿办完事，已经是深夜了。外头已掌灯了，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p

“魏羽，今儿是什么日子？”/p

魏羽算算日子，“哦，是廿八了。”/p

“是不是再过几天就处暑了，渐渐的天凉了，再然后落雪，这一年就过去了。”他忽地喟叹。/p

“还有五天就处暑了，再过就是中元了。”/p

赵睿叹了声，“都是要忙活的时候啊。”/p

对太子而言，人生只是一年又一年的治国理政，看似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是处处为人所掣肘，步步走得艰难。做储君的人，又最最不能指望着来日登基那天。若他盼得紧了，人说他有不臣之心；若不争不抢，那恐他这个太子也做不长久了。/p

天上只有尖尖的月牙，星空蒙上薄云，不现星辰光芒。/p

“殿下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患了风寒？”/p

莫名其妙说了顿感慨之辞，使得魏羽心头骤然紧张。/p

他不去仰望黯淡的夜幕，而是盯着昏黄的宫灯，“没事，只想找个地方小酌几杯。”/p

赵睿的病刚见好，要喝了酒，指不定哪天才大安呢。病时喝酒伤身，况且他的病是真掺假，假掺真，说好不好，说坏不坏。/p

他最担心病不除根了，于是好心劝道：“臣是老早就在这当差的宫奴，伺候人的事臣再清楚不过了，您就当臣是说句好话，别在病快好的时候，再出了岔子。”/p

他老听魏羽这么唠叨，一天天耳朵都快长茧了。/p

“你都知道我这病是装的了，那些苦药，该倒的我都倒了。我顶多尝个味，装装生病的样子罢了。”/p

赵睿没想到一向老成谨慎的魏羽竟把他的病当真了，真是假戏演成真的。/p

“您能蒙谁啊？天天下午咳嗽十来声，还一口药不愿吃，铁打的身子也挨不住。”魏羽不厌其烦地说教他。/p

赵睿不服软，迟早会被魏羽的吐沫星子淹死。“好了，好了，这酒我不吃了。”他大步流星地走。/p

魏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郎君，您去哪啊？”/p

“我口渴，嗓子快冒烟了。”/p

“殿下不妨挪步承恩殿。”/p

赵睿摇摇头，他一到承恩殿见那些宫娥的冷脸就没觉得是自讨没趣。/p

“那您去见见萧奉仪？”/p

太子赵睿待妾室都一样，分辨不出好坏，直到萧侍郎的养女充入东宫，才有这么个人博得东宫青睐。所以魏羽劝他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上句奉仪。/p

他扫兴地道：“别，她懂的那些大多是为迎合而现学的皮毛，说的和老夫子差不多，乏味、乏味。”/p

魏羽此时纳闷。太子平时对萧奉仪甚至能说上是殷勤照拂，两人情投意合，胜似鹣鲽情浓。突然说奉仪乏味，真真令他吃了一惊。/p

见魏羽的眼睛瞪得老大，赵睿淡淡一笑，“怎么杵这了？不说要见她吗？那就快走吧。”/p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了赵睿催促魏羽。/p

魏羽吞掉口水，此刻嘴里不知甘苦。茫茫然的走了大半段，被石头绊了才抛弃混想。/p

赵睿笑着扶起他，“六神无主的，留心脚下的路，小心摔到了。”/p

魏羽自嘲道：“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磕了绊了常有的。”/p

赵睿挂笑道：“你才四十多还不到五十呢，这就怕老了，那比你大的岂不都要服老了。”/p

“四十的老奴，五十就该入土了。奴是个阉人，日后没儿孙为自己送终，临了也不知道宿在哪。”魏羽轻声感慨道。/p

赵睿觉得他说得实在且凄凉，“你说的是啊，但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省得教人心凉。”/p

古来宫里便忌讳说这些话，魏羽只是看在两人关系匪浅才表露心声。/p

“奴晓得。”魏羽接着发现他们走了那么长时间，却走得不是往宜秋宫的路。“郎君，咱们走得路似乎不对啊。”/p

“是啊，我想到西池边吹吹风。”/p

魏羽担忧道：“大晚上西池边没灯，万一落水了可怎么办。”/p

赵睿却说：“放心。我只想试试夜钓池鱼。”/p

西池边只有十来盏昏暗的立灯，池边没凭栏低矮，大晚上在池边走不留神会跌进湖里去。他夜钓高兴了，但魏羽要提心吊胆守他了。/p

魏羽面露难色，“别，您滑一跤落水了，老奴的脑袋就得掉了。”/p

“我只想玩水，而你推三阻四的。唉，真闷啊。”赵睿恼了。/p

魏羽此刻却笑道：“您闷，我们更闷。整日做得事情索然无味，上面拘束，下面约束，活得就是累啊。”/p

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同样与常人无异啊。/p

“算了，做人难啊。”/p

魏羽笑意满盈，“我今儿就陪您在西池边钓鱼吧。”/p

赵睿意兴阑珊道：“就是想钓鱼，没钓竿，没鱼食啊。”/p

他一时突发奇想，落到别人耳中立刻当了真。/p

“西池院里有都是钓具，您就不用担心了。不如您先到池边等着，我给您拿渔具。”/p

刚说怕他落水，现在又让他到池边等着。赵睿哭笑不得地去欣赏夜景了。/p

水波荡漾，红鳞掩映。/p

赵睿摸出藏在袖子里的饼，将碎的皮屑洒水里喂鱼。/p

“郎，您的鱼竿。”/p

魏羽殷勤地献上酒，“还有您要的小酒，只有这一小罐，可不许多喝啊。”/p

他指笑道：“你奉承人真有一套啊，算我没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