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上论道(2/3)

盈儿拍了拍胸口，惊道：“姑爷，这酒鬼莫非有得千里眼、顺风耳不成？”/p

“盈儿。”/p

这时，屋外响起飘雪的声音。沉央这才知道，原来飘雪与清儿也在这船上，至于她们那位神秘的姐姐，沉央从未见过。/p

飘雪走进来，见李白喝得酩酊大醉，柳眉一皱，幽幽叹了口气：“十二郎，姐姐让我来与你说，天长水阔，人无长久，十二郎若想自得逍遥痛快，姐姐岂能不如你意？待上岸后，自此两离，再不相见，以免相厌。”说完，定定地看着李白。/p

李白仍自呼呼大睡，对飘雪的话充耳不闻。/p

“盈儿，随我来。”/p

飘雪牵着起盈儿，盈儿却又踢了李白一脚：“飘雪姐姐，这酒鬼在装死呢。”/p

飘雪摇了摇头，牵着盈儿转身就走。/p

二女一去，舱中只剩书僮与老爷。老爷抱着枕头扭来扭去，自做春秋大梦。书僮忍气吞声，把舱内收拾了一番，仍觉酒气熏人，便从百纳囊里取了伤寒杂病论与乾坤无极剑法，走到舱外。/p

浩荡大江奔流不返，水往东走，船也往东走。/p

沉央来到船头，吹了一会江风，盘腿坐下，翻阅起伤寒杂病论来。事到如今，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书来得诡异，其中必然另藏千秋，是以他才会时不离手。只是，将近两月来，他把这本医书从头翻到尾，逐字逐句看过，仍是看不出丝毫端倪。/p

看了一会，他又觉疲倦，抱着书靠在船舷上，闭上了眼睛。/p

睡得昏昏沉沉，忽觉肩上一重，沉央猛然惊醒，抬头便见李白按着剑，站在船头。而此时，旭日早已西隐，新月刚刚升起，月光洒在江面上。鱼鳞荡波，荡得片片星光。李白一袭雪衣，孤立于船头，江风拂来，荡起他的衣角，好似身轻欲飞。/p

“人无千年寿，却有千岁忧。”李白望着天上冷月，说道：“天上月，江中月，相照不相知。你终日抱着那医书，却治不得己身之病，可悲？”/p

“老爷，沉央不悲。”/p

沉央是他的书僮，自是要唤他老爷。李白微微一笑：“伤寒杂病论是张机张老真人所着，此书乃张老真人毕生功德。张老真人自幼习道，承上清一脉。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妖孽横生，瘟役四起。张老真人不忍见世人受苦，故着此书，悬壶救世。”/p

沉央点头道：“师傅常说，我辈修道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若逢乱世，切切不可独善其身。”/p

“说得好！”/p

李白赞道：“孔老儿虽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我辈却不取，道不行，当披剑斩道，千万人而独往，方不悔此一生。不过，我且问你，你说除魔卫道，除得是那般魔，卫得又是那般道？”/p

沉央心下一沉，若说除魔卫道，经得茅山之变，此时他正是别人眼里的小妖道，莫非要跳入江中自除？/p

李白转目江岸浮灯点点，怅然道：“不得百劫红尘，哪得炼心通明？漫说是你，便是李白又何尝看得明白？枯木老真人本是妖类，与世不容，然其一生光明磊落，从不与妖邪为伍。如此人物，是妖也令人折服。”/p

沉央想了一下，忽道：“师傅常说，妖者，异于常也，妖者，悖于常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但是沉央却觉，妖也与人一般，也有善恶之分，妖若，若……”/p

“若何？”/p

李白突然转过头来，直视沉央，一双凤眼夺目逼人。被他一看，沉央只觉浑身上下通体透光，冷汗涔涔而下，口干舌燥，舔了两下嘴唇，急急说道：“妖若不行恶事，当不为妖，人若行恶事，人不为人，是为妖！”一口气说完，沉央浑身力气尽泄，重重地喘着粗气。/p

“以善恶而定妖魔？”/p

李白剑眉紧锁，沉声道：“你可知，这话若是别人听了，会如何待你？”/p

沉央苦笑，还能如何？不外乎说我离经叛道，是个小妖道罢了。/p

李白道：“若说以善恶而定妖魔，那何为善，何又为恶？”/p

“何为善，何为恶？”/p

沉央紧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说倒底，他太过年轻，十四五岁，下山不到半年，便是人间八景也未曾尽数看得，又哪里能把这善恶分得清楚明白？这时，李白看着远方灯火，说道：“天地乾坤，人神妖鬼，各有其道，是正是邪，是魔是妖，岂能一言而定？不过李白心中也有善恶。善，便是这万家灯火，太平盛世，醉时弹剑而歌，醒时纵情山海，如此足矣。恶，若有违李白之善者，俱为恶！”/p

这话说得极是狂妄，沉央抬头看去，只见嫡仙人袍角翻飞，剑穗飞扬，桀骜孤狂，不可一世，与往日酒鬼模样判若两人。/p

船行于水，水映嫡仙人，李白又道：“张机张老真人学究天人，那伤寒杂病论全书十卷，融《素问》、《灵枢》、《黄帝内经》诸般要义，为何你这书却只有上卷没有下卷？其间病例也奇，俱是五行相生相克，阴阳冲突之因。注解更奇，若与病例对照，不似医书，倒似阴阳五行生死逆转之法？奇，真奇！”连连摇头，好似百思不得其解。/p

沉央听得却是大惊，匆匆翻开一页，就着月光凝目一看，只见发黄的纸张上方绘着人型病例，诸窍百穴之间又以墨线牵连，页脚下注着密密麻麻的小楷，若是以病而论，这些注解通通无用，但若以五行流转而看，心头顿时通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