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载渴载饥(1/2)
『天呐……』/p
我们就坐在车棚的水泥地上,地面摸上去特别粗糙,我觉得心情也像一块砂石明显的水泥,刮蹭我的胸腔,厚重至极。/p
她跟我讲了许多事。/p
小时候,她父母去外地打工,她和爷爷奶奶以及一个年长八岁的哥哥一起生活,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音信全无,这样一音信全无,就过了三年。/p
她逐渐明白了这没有音信的意义,就是再也不会有音信。/p
三年里,平平淡淡,她上完了小学二年级,只是奶奶去世了。/p
那是她最难过的事,家里,再也没有人护着她了。/p
因为她爷爷,重男轻女,非常重男轻女。/p
她爷爷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样,只是一个劲儿捧着自己的孙子。/p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她就是她哥的一个丫鬟,只要她哥说她一句不好,爷爷就会拿扫帚打到她哭不出声音,只是因为,她没有听他孙子的话。/p
她哥对她特别不好,骂她,打她,还把她带到其他人面前去欺辱,然后和众人一起拿她取乐,让她吃树叶,让她向路上的行人要钱,让她去偷小店柜台上的玩具枪……/p
十岁那年,她反抗了,在他生日那天砸烂了她哥的蛋糕,胳膊上就留下了三个烟头烫痕。/p
后来过了几年,她开始逃课,她想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p
只有足够的钱,才可以离开这个家,自己养活自己,不靠他们来苟延残喘。/p
她去各个地方打工,在理发店给人洗头,因为指甲有点长,被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扇了一巴掌;她去景区门口卖矿泉水,被其他卖水的大爷大妈赶走了,三箱矿泉水,他们抢走了两箱;她去餐厅拖地,食客无意泼下的开水,烫掉了她大片的头发,头皮上全是水泡……/p
好像还有很多,但我记不清了,就觉得她实在太惨了。/p
妈的,怎么会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过成这样。/p
至少我哥,对我还是不错的。/p
我也没被逼到她这个地步。/p
『我本来觉得她挺坏的,现在也觉得……她……很不容易……』/p
哈哈哈,哈哈哈,她就是很坏啊。/p
她带着认识的几个朋友回家,踩着她哥的脸。/p
她说,我也学会抽烟了,那三个疤我想来还的时候就会来,现在,就收你一点利息吧。/p
几个打手,断了她哥三根肋骨。/p
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特别狠。/p
我说是,但狠得很有道理,是我说不定比你还狠。/p
她发出了笑声。/p
遇到她,我就会变得不正常,这特别奇怪。/p
听完的她的故事,天已经黑透了。/p
那个时候我已经相当不正常了,看不清她坐在我旁边干什么,但当时我说的话特别清晰。/p
要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我是这么说的。/p
『你喜欢上她了?』/p
是的,这一点,好像到今天也有着余温。/p
我们太相似了,两个乱七八糟的家,两个满目疮痍的灵魂。/p
不同的是,她是撕心裂肺地报复,而我只想无声无息地逃离。/p
她比我勇敢多了。/p
『可是她拒绝了。』/p
对,她拒绝了。/p
一口回绝。/p
那时候,我很生气。/p
我气她这么惨了,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对她好啊,我甚至想好了存一些钱,带她去把胳膊上的疤痕给去除掉。/p
我站起来往外走,偶然一停,在一片黑暗里,听到了她的哭声。/p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买了酒,整整一大瓶,拎起来还有点重,我一口气全喝了。/p
冲出房间,把客厅砸了个彻底,连吊灯,都被我打了下来,全世界都不清不楚晃来晃去,我抓到什么砸什么。/p
好像有人要拉住我,但我分辨不清那是谁,他的力气太大了,好像就是他把我弄昏了过去。/p
我没什么记忆,醒来后手上都是纱布,我爸的秘书在问医生会不会影响高考。/p
医生说那要看我的恢复,实在非写不可也只好勉强。/p
可我连勉强的力气都没有了。/p
整个家里,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我爸忙着工作,我妈也忙碌了起来,除了我哥。/p
他建议我考a大,说这个大学不错。/p
我说,随便吧。/p
他很严肃地跟我说,你必须要考a大。/p
我就生气了,你命令谁呢,我大声吼。/p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希望你上好大学。/p
真烦,明明对我施加的所有的冷漠都是因他而起,而我唯一的温暖,却也是他。/p
我没说话,走了出去。/p
出房间的时候,看到我妈正好回来,她正在门口脱高跟鞋,她看到我愣了一下,转而就再也不看我。/p
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她不喜欢我。/p
之后我就回了房间,试着用裹着绷带的手握握笔,a大的分数线,对我,也不是特别遥不可及,毕竟我的专业考试,已经名列前茅。/p
没一会儿,我哥的房间就传来争吵声。/p
我妈从来都不会说我哥一句,我哥也从不顶撞她。/p
我出门去听,就站在走廊里。/p
我哥说他不想去,说他不会去的。/p
我很困惑,是要去哪儿,为什么会生气。/p
接着就是我妈情绪激动的声音,去吧,那边都给你联系好了,那么好的学校,你学油画,肯定是国外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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