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三月兮(1/2)

刚刚抵达楚建赫的车窗前，身后的男人便把女孩拽住了，男人死死攥着女孩的一只手。/p

“你往哪边跑呢！看我怎么收拾你！”/p

“唉唉哎，没事没事，正好我买了两个，送一个给孩子也没什么。”楚建赫从廉价塑料袋里，拿出其中一个，从车窗里伸出去，交给小女孩。/p

女孩眼睛大大的，顿时一亮，接星星灯的时候，紧紧握住了楚建赫的手：“叔叔，要是有坏人怎么办？”/p

男人鸭舌帽下的脸扭曲了，眼底一片阴鸷的寒意。/p

楚建赫看着孩子眼里的焦灼愣了愣，不适地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晃晃手里的灯，玩笑着说道：“那就按这个，你看，变成红的，变成蓝的，还能……变成七彩的，有魔法的，会帮你赶跑坏人！”/p

女孩子的脸一下子急了，卷卷的睫毛弯成紧张的样子：“叔叔……”/p

“快走！你妈还等呢！”男人恶声恶气，一把抱起小女孩，女孩粉色的裙子乱七八糟卷进了男人的臂弯。/p

男人的粗暴，让楚建赫眉毛一皱，心里说不出来的焦躁和不安。/p

刚刚女孩走近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女孩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小腿都没有淤青和伤痕，大概是这个女儿很畏惧粗暴的父亲吧，那个男人可能只是吓唬吓唬自己的女儿……/p

总归是别人的家务事，楚建赫不再深究，垂手在车窗边，又点燃了一支烟。/p

或许那时就一切有了预谋，楚建赫深深吸烟，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内心，那孩子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的希冀……/p

真是悲伤的希冀啊。/p

他一点都没质疑过，那女孩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说任何一句“爸爸”。/p

那一天，道路疏通后，他一路畅行到家，八岁的儿子果然对他的晚归各种不爽，今早明明答应了和他一起下棋的，结果晚上又来不及了。/p

他把星星灯拿出来，本以为儿子兴趣不大，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安安分分坐在地毯上自顾自玩了好半天。/p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开启了一场怎样的棋局，一步错，便是步步错，落子无悔的赌局里，他输掉了全部。/p

三天后，林静涵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今天早点回家，语气消极，想必是有了难事。/p

他依言早些回去，推开家门就看到了一双陌生的女士皮鞋。/p

有客人。/p

走进客厅，儿子正在沙发上玩几天前买的星星灯。/p

变化的颜色正如那日临别时，女孩在挣扎里碰开了开关，星星灯在男人的后背闪烁着斑斓的光芒，光芒拍打在男人的背上……/p

楚建赫喉咙深处滚过无名的烦躁……那男人的动作似乎粗暴得近乎胁迫……/p

“小然，妈妈呢？”/p

“楼上，和一阿姨。”孩子沉浸在星星灯里。/p

楚建赫上了楼梯，见到了另一个女人。/p

“老楚，这是我发小，这几年刚搬来s市，汤莹，他就是我丈夫，你别急，老楚是靠谱的……”/p

楚建赫面前的陌生女人很憔悴，她拘谨地对楚建赫俯身，眼睛布满血丝，手里还握着皱皱的面纸，林静涵的眼睛也是又肿又红。/p

楼上这个储物间没有装空调，即使是大开着窗子，也闷热异常。/p

“我我我……”汤莹断断续续努力了好几次，才拼凑出自己的声音，“我女儿，在公园里，被一个男的……伤害了……”/p

林静涵别开了脸，按了按眼角。/p

楚建赫沉默了一会：“女儿怎么样了？”/p

怎么样……好还是不好……这似乎已经超越了好与不好的定性标准……/p

那个傍晚，汤莹声泪俱下诉说了七岁女儿的悲剧，说到了她的自闭，说到了罪犯的无耻推卸，说到了证据的缺失……/p

汤莹第一次从楚建赫口中知道了猥亵与性侵害的区别，但一颗做母亲的心，并不能被严肃的法律条文切割，对她来说，加之于女儿身上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伤害。/p

楚建赫思忖良久，建议让他和受害者见一面。/p

楚建赫认真看着汤莹的眼睛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p

而事实上，那天他去医院见了那个七岁的女孩，心惊地发现这个女孩就是那天带走了星星灯的孩子，而那个他以为是“父亲”的男人，就是他资料袋里的那张令人痛恨的照片。/p

他快要疯了。/p

为女孩辩护，他必然逃不掉揭露自己当时的失误，如果他当时看懂了女孩的求救……如果他当时再机警一点……如果他当时……/p

没有如果，他是把女孩推入虎口的人。/p

而如果众人知道他身为律师，就这样无视了一个女孩的求助，还让罪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猖狂而去，最后还成为了这个女孩的辩护律师，他简直是整个律师界的笑柄。/p

他所有的梦，在这一刻化为灰烬。/p

有太多人他不能面对，不能面对那个认为他无所不能的儿子，不能面对那个认为他为人正派的妻子，不能面对那些对他青睐有加的上司，不能面对那些竞争激烈的同行，不能面对……女孩的家人——江家人。/p

他懦弱了。/p

在医院的那天下午，他捅开了人生中最成功的也是最失败的一场周旋，他说服了汤莹放弃这场官司。/p

从那一天起，他的灵魂就挣扎成了漆黑的颜色。/p

“你……老楚……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