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石三鸟计】(1/2)
群山密林,盛夏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变成一道道光柱斑驳的洒在地面,清凉的山风拂过,那一道道光柱变幻着,让人眼花,一时间难以看清裸露的青色岩石上爬满地衣、苔藓和一些小草。曲折的山道从山那边蜿蜒到此,几乎被低矮的灌木丛和草丛掩盖,若不是正好有一伙人经过,旁人很难发现这条山道。
东边的南京、西边的武汉三镇,素来有火炉之称,偏偏在两地之间的大别山区,即便盛夏也是气候宜人,如果没有土匪作乱,必然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避暑圣地。
此时,经过鹰嘴岩的这一伙子人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土匪,而是民团。
杨正涛是这伙人的头头,团丁们有的叫他二少爷,有的叫他把子头,有的干脆叫他小名——土根。不管别人怎么叫,他还是头头,说的话就得作数,就算这次进山剿匪的民团从两百人散去到现在的十五号人,杨正涛没说回头,大家伙儿就得硬着头皮往二龙山去。
逃走?这想法并不稀奇,一百多人都这么做了,剩下的人个个也揣着这主意,只是别人能逃,他们可不好丢下杨正涛一个人去打土匪。
走在队伍最前面,头上盘着辫子,倒挎着一杆半新旧汉阳造的汉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算是团丁中年纪最长的。他叫洪四五,前几年在黄州巡防营混过饭,这次麻城县成立团防局招兵买马打土匪,自然不会落下本乡本土的他。因为当过兵,他被杨团总任命为靠班,跟队伍上的正目(班长)差不多,也就是个小头头,每月除了吃穿还能拿一个银洋钱,待遇比那些只拿十来个大子儿的团睹多了。看在钱的份上,把子头不怀好意的目光、后面那个“麻杆儿”的絮叨、藏身在不知何处的土匪。这些都不算啥,哼,真打起来,老子别的本事没有,脚底抹油绝对最快。
麻杆儿本名叫杨虎,不,叫周虎,他自幼父母双亡,幸好被杨家老爷收养,还能跟着年岁一般大的二少爷读书,也就随了杨姓。虽然对莫测的前路、阴森森的山间树林、那些从没见过面的土匪心生畏惧,可杨虎是绝对不敢逃走的,逃回去也是被杨家老爷打死的结果!再说了,二少爷还给他下了一个差事呢!
后面跟着的几个团丁都是杨家冲的,杨正德、杨正礼兄弟是杨老爷本家,与杨二少爷是一个班辈,论年岁还要长一些,可家道中落的兄弟俩没啥本事,就算在湖北新军混成协当过几年兵也没长进,入了民团还得乖乖的听二少爷的话。
再后面是絮郎扶持着杨家姑爷,也就是民团的军师,麻城汊河口一带鼎鼎大名的程秀才程老爷程灏功。下巴蓄着山羊胡子、大热天还穿着长衫子的秀才爷比他小舅哥的岁数大了一倍,满当当的四十岁。其实,打小没娘的杨正涛就是他姐带大的,他姐嫁给程秀才当了续弦夫人,连带着把杨正涛也带去读了几年四书五经,所以,正儿八经的说来,杨正涛还得叫他姐夫——夫子。土匪要抢小舅哥没过门的媳妇儿,小舅哥冲冠一怒为红颜,带了队伍打土匪,自然的,姐夫军师就得帮衬着。至少,旁人眼里都是这么看的。
杨二少爷带着疤脸、憨娃等人走在最后,眼看着出了这片阴森森的树林,巨大的鹰嘴岩就在头顶上了,二少爷下了令——歇一会儿再走。
洪四五脱下被露水沾湿的短褂,挑在枪口,环抱着步枪盘腿坐下,倚着岩石缩头打盹。麻杆本想跟洪四五拉扯几句话,见他那模样,悻悻然转到岩石的背阴处,拿了竹筒喝水。少爷说,队伍里有官府的探子,是谁?不知道!反正在巡防营当过兵的洪四五最有可能,所以,麻杆得看着他,得想办法从他嘴里掏出话来。
杨正德倒背着老套筒,解了裤带,两手拎着裤头钻进灌木中,任谁都知道他要干啥,没人理会更没人跟着去。
秀才爷沉下屁股坐在一块被絮郎打理干净的青石上,左右看看,团丁们低落的情绪感染了他,叹口气,让絮郎去唤二少爷。杨正涛转眼就到,得了姐夫眼色,令手下和絮郎止步后靠上前来。
“土根,你得想个办法,这么子下去,队伍不到二龙山就得散光。真要落到那地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杨正涛还算俊朗的国字脸扭曲了,哼了一声说:“别的不敢说,他们这十几个是不敢跑的。”
“小心为妙。”程灏功瞪了小舅子一眼,最后给了个眼神——“你知道的!”
麻城民团两百人进山剿匪,知道底细的却只有程灏功、杨正涛二人。
剿匪,剿的是从豫南流窜过来的扫地虎股匪。
据说,那扫地虎本名田金榜,原来是安徽新军炮队的一名正目,参加安庆马炮队起事失败后就逃进大别山当了土匪,手下弟兄里多有安徽新军的士兵。起初,安徽官军拿扫地虎也没办法,后来请张勋的江防军出兵,总算在前年把扫地虎撵到豫南的商县山区,哪知豫南地瘠民贫多出土匪,倒又给他联合了豫南的几股土匪,声势反而大涨。
麻城团防局总办杨老爷——也就是杨正涛他爹,乡里人私底下唤作“杨老根”或“杨大舵把子”的——其实是另有打算,扫地虎也并非无缘无故跑到鄂东来搞风搅雨。去年冬天,杨家老大杨正波在安庆开了新的山货店,偶然从交好的官面人嘴里听说了扫地虎的老底,过年的时候就把消息带回家。
杨老根是哥老会在黄安、麻城一带的舵把子,也算是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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