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姨太(2/2)
头子就被一阵幽怨的箫声吵醒,一问却是十五姨太与一十八姨太昨晚发生了龃龉。十五姨太气的一夜没睡,后半夜爬起来吹洞箫,箫声呜呜咽咽直至黎明,愈来愈悲凄的声音传来,把个从来睡的雷打不动的老头子生生给呜呜醒。
老头子当时没发放,及至天擦黑才叫人去请十五姨太来。
十五姨太见老头子请不敢不来,又心里打着想告状伸冤的想头,及至抱着箫来至上房,却又听老头子如此吩咐,她心中不由灰了大半,本来胸口堵着的干棉花一下像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一下成了一团湿棉花,还是带冰碴的湿棉花,
此刻这团带着冰碴的湿棉花堵的她心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在中间像块冰冻的五脏六腑生疼。
十五姨太见老头子发完一句就再不说话,及至她想跃跃欲试进门,却见几个差人来“请”她出去听命行事,她只得按捺住胸口的一团冰碴棉花气,踩着高跟鞋,三摇一晃地出了上房。
及至到了那园子的梅树坡前,她立在池塘边儿的一丛山石旁,用余光瞅了瞅身后跟着的寸步不离的两个上房的婆子,她恨叹了一口气,一跺脚认命地抄起一直抱着的箫,轻启朱唇就吹了起来。
十五姨太自来通曲艺,尤其在箫上颇有造诣,此刻她心里哀悲,吹出的箫声更是对应心境,先还是婉转悠扬,和缓幽鸣,后来更是凄清呜咽,如泣如诉。
这二月里,一入夜还是十分寒浸浸的,那十五姨太身娇体软,站在池塘的边上被寒风一吹,再痛彻悲戚地吐着热气吹箫也是实在够受的了。
十五姨太一面吹着洞箫一面恨十八姨太仗势欺人,一面又想起天道不公,又哀戚自身漂泊半生又为人妾实在可怜,一时间那沾了眼泪的洞箫声呜呜咽咽,透过水声由风送向远处,更显凄凉幽怨,不胜心酸。
众人此时早已吃罢饭,在里面听见这箫声便都禁不住为其所感,一时没有离桌。
十三一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首曲子是,忆秦娥,箫声咽。
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他拈着酒杯看向老大老二,见老大老二都一幅心里明白却不肯多说的样子。
再看老头子依旧沉着脸不知想些什么,众人里只有小妖女无知无觉,还对着那个香橼杯爱不释手,不问世事。
一时间只听一曲尽了,众人默默,老头子在上沉沉开了口,“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这首曲子是不是这么说的?”他目光直指十三。
十三不防老头子会单拎出自己,一时心里腹诽:你规置不了你的后院,三天两头起火,拿我扎什么幌子啊?
他心里不服脸上却笑着,“太爷爷,您一问倒把孙儿给问忘了,”
他一转话头儿,把个烫手山芋毫无痕迹地推给老大,“不如问问大哥,大哥名士fēng_liú,最懂这些风月。”
老大见十三公然陷害他,一时禁不住差点儿屁股离椅。
老两口子的事哪有重孙子插言的份,重孙子只有当炮灰挨打的份,老大深知这一道理,便堆起笑向老头子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孙儿仿佛记得这是李白的一首词,后人相传是李白所做,究竟是不是也无可考,”
他给老头子斟满酒,一抖大胡子,“说来写诗做词的,咱们家也算沾半个边儿,比如老三老二都称的上极通文墨,不如让他俩做个现成的曲儿,给太爷解闷,省得去繁掏古人的旧话儿。”
十三一见老大把烫手的山芋又绑上炸弹扔了回来,禁不住就要立时反驳,却见对面的老二文弱弱地站了起来。
“太爷爷,说来咱们家通文墨的只得您老人家当先,我们哪算的上根葱蒜?”他一笑,“前儿我还在您书房里新看到一幅字儿,何不示予我们领教了回去学习?”
老头子闻言撩起眼皮儿瞅了老二一眼,“自来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就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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