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鹤仙文仲(1/2)
他的眼光太毒,在姹紫嫣红的王宫里,一眼瞧中元家的小郡主,然而这朵海棠已经名花有主了,也许是见色起意,他还是经常路过元府,进去讨杯茶喝。
天长日久,元姝被他摄魂,原本的未婚夫婿已败,他的情敌是当今帝君的胞弟,毁婚只需一道谕令,他甚至还没反抗就妥协了,看着元姝和别人浓情蜜意。
清偃的爱像疯长的蔓草,叱咤马球场赢得望星城,牵着元姝一同登楼看盛世烟花,一掷万金定制绣鞋贺她生辰,连从小饲养的青蛇都送她做定情信物。
那年藤萝浓绿茂盛,元姝说藤萝交缠,密不可分,正如你我情意,于是给这青蛇取名“小藤萝”。
甜蜜的日子悄悄发酵,酿成众人艳羡的醇酒,丝丝缕缕都是缠绵,两百年,六万个昼夜的厮守,海誓山盟已经盟过,接着就是定亲成婚,一切都太顺利。
本是一桩圆满的姻缘,倏然敲出一把重锤,瞬间支离破碎,这堵还是元姝自己添的,清偃喜欢养鸟,她也送过不少珍稀羽禽,她送他的白鹤变成她的劫。
这位兄台名唤裴文仲,是元姝托华予高价拍买的,鹤身优雅雪白,鸟喙鲜红如火,振翅清啼惊破九霄。
他人形时更清逸出尘,一袭荼白的云纹锦袍,执扇而立如立烟水之间,他淡泊喜静,在胥月宫随遇而安,也许是鹤的高傲,就算身为礼物也不甘卑贱。
日子无知无觉流逝,胥月宫的宠鸟只增不减,嫁人的当官的求学的,买的抢的借的,清偃已经不记得曾经宠爱的白鹤,直到来年仲夏,胥月宫梅蕊怒放。
文仲君酷爱傲雪寒梅,哪怕使用驻生术耗费灵力,也要栽活一院子的三瓣红梅,独坐闲庭时,行云流水洗着茶具,简单的动作,就绵延出一段绰约的风雪。
清偃踏过九曲桥廊,恰逢他闻声抬眼,清雅静好,**,不!是友情投缘,自然而然搭讪,文仲觉得此人谈笑风趣,问道:“兄台面生,可是新来的?”
“在下姓白名清偃。”旧相识,却是陌生初见。
清偃的生活太繁忙,也太寂寞,有这样一个淡泊之人走近他的世界,两盏清茶簇簇红梅,静静消磨时光也别有滋味,周边的人如走马观花,而他久久长留。
元姝不以为然,直到某日戏台唱一出分桃情,侍女们嘴碎歪歪清偃和文仲,添油加醋说得有模有样。
清偃君和裴公子共乘一骑出游,如何胸背相贴亲密无间,又托了多少关系买到绝世宝剑送他,而裴公子又是如何悉心酿造梨花白,和他月夜对酌畅谈古今……
她起初觉得滑稽可笑,心里却有淡淡的愠怒,文仲分走她的宠爱倒是真的,她迫切想恢复从前,很快机会来了,清偃设八十八桌宴席,贺文仲五千岁生辰。
觥筹交错间,她提出要媒,清偃立即以为时尚早的借口驳回去,他平时对她百依百顺,这次竟然否决她,何况文仲早已成年,哪来的为时尚早?
其实是他想霸着他,就不允许他有妻在侧罢?元姝揣测着捏紧酒樽,在众人起哄中,清偃竟和文仲玩闹,喝起交杯酒,元姝眼圈一红,手里的酒樽碎裂。
她觉得他心中最重要的,不再是她,对她的情意无知无觉变淡,果然是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
距婚期还有半年,可她迫不及待要证明什么,那夜他照常来元府小坐,她颤着指将胭脂含住,一遍遍回想风尘女子传授的内容,挽住他的那刻,心跳如鼓……
可他毫不犹豫推开她的手,说的是:“姝儿,我需堂堂正正迎你过门,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罢。”
原来他不再贪恋她的亲昵,拂袖而去,残存的是一缕红梅的雅香,她初次尝到跌进尘埃的感觉,因为他临去前的眼神,含着淡淡的鄙夷,嫌她不矜持。
裴文仲千好万好,也是知己罢了,她才是相伴一生的妻子,她敏感捕捉每次的疏远,开始憎恨那些离谱的流言,某夜趁清偃主持道场,约文仲出来喝茶。
这场谈判开始得早,结束得也快,她没想到自己落败得那么快,文仲笑吟吟道:“我和偃兄的缘分还多亏郡主牵线,他要我长陪,我自然要永世相随。”
永世相随……元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出声。
她不知这话意味着什么,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断袖,她只知该采取措施了,她向恩师华予求助,华予还是一贯和稀泥的作风,也扛不住她死乞白赖的纠缠。
来年春光又临,莺啼燕喁,华予向帝君音止上奏,将文仲君调去他麾下任官,文仲当日迁往官邸定居。
清偃是最后一个知情的,彼时他还在外经商,从此华予夺爱的仇记在心上,对元姝也颇有怨怼。
初夏的婚夜,元姝的伯公拥兵造反,意欲夺回元家江山,帝君和丞相早有防备,华予亲率十万精兵镇压,一夜厮杀血雨腥风,文仲是先锋,战在最前线。
元府惨败一夜倾覆,文仲拼杀到最后一刻,雷霆压顶暴风怒雨,元姝一袭凤冠霞帔,持剑守护全族妇孺,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中,她做了最无辜的棋子。
起初元家就是早有预谋,利用她的婚恋将计就计,趁贺婚之际攻进王宫,那夜血流成渠,来年的罂粟花猩红怒放,风过似亡魂哀哭,年年不曾凋谢。
残骸遗髅,遍野哀鸿,黄土埋不尽,那场战役中苟活的人才最痛苦,元家凋零,只剩老弱妇孺,元姝当年接任族长,同时也休回娘家,再未涉足胥月宫。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