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岛」其一百零四 再造的焦面(2/3)

火光照亮了伊达的身躯轮廓。他依旧穿着自己那件掩人耳目的连帽衫，只是在这个无所谓身份暴不暴露的空间，他掀下了本应戴在头上的兜帽。他的脸色似乎白了几分，仿佛刚脱了一层皮，身形也没之前那么强壮了，那些像是会呼吸的黑曜石一样的肌肉缩水了一些，镭射激光大炮翻版的两只铁拳也小了一圈。/p

他的神色有些疲倦，似乎是在这种会让人自闭的空间里呆得有些久的原因。如果这些都还算正常范畴内的变化，那么他最大的变化便是眼神——仿佛薪柴都在这几天里烧光了一般，那双眼睛里曾经所燃烧着的事物，友善，稳重，热情，急切，乃至仇恨，此刻早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麻木与冷漠。/p

“……你还真是变化不小啊。”看出了伊达眼神中的改变，末喜话里藏针地说道。/p

“能有什么变化。”伊达扫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蜈蚣鞭，“要说的话就是瘦了点，毕竟这里环境糟糕得过分，伙食和休息都不太跟得上，尸体和血的味道也很冲。”/p

“那可真是糟糕。”末喜一听他的抱怨，立即顺着意思说下去，“你应该在更好的环境睡觉和进食的……再找些靠谱点的人当同伴。”/p

“不必了。不像你，我在地上一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很容易就能习惯。”/p

伊达俯视着她，毫不客气地断掉了这个话题。/p

末喜当然没指望这么一两句话就能把他劝动。她早就想好了许多种话术，接下来她打算投出一记直球，尽管这记直球是她捏造的，但她不信他不会有所动摇——/p

“岛主有些后悔，她的决定反而使一名年轻力盛的玩家选择投敌。所以收留星葵的同时，她也改变了主意，说你也会被允许留在岛上。”/p

说这句话时，末喜一面观察着伊达的反应。/p

却发现他的表情里不见一丝波澜。/p

“你真的不擅长说谎。”伊达下颚的那团火狰狞地蠕动着，“不过我也从未期待过这种事情的发生。”/p

“但你的确会有机会——”/p

“我是说已经迟了。现在哪怕你们哭丧着脸过来请求，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p

伊达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表情——露骨而陌生的嫌恶。/p

“你是来当说客，打算把我拉拢过去吧。但岛主的计划不可能成真，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清楚地认识到，她的想法天真到可笑，笑到最后只可能是道三。我绝不可能站在会输的一边，就是这么简单。/p

星葵在你那边被照顾得很好，是吧？我唯一要感谢你的也就这点了，道三也和我谈妥了，把你干掉之后，我自会闯进你们那里把她劫出来。”/p

末喜一时语塞。伊达的确像她所第一时间所感觉的那样，性情大变，就连观念也几乎完全翻转了过来——要知道他之前一直都抱着和岛主交心、争取留下的心态，最后选择加入道三时也认为这是“无奈之举”。/p

“星葵很是喜欢在岛主这边生活的这几天，你有想过看到现在的你，她会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吗？”末喜有些愤怒地说。/p

她清楚正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星葵看到了伊达黑暗的一面必然会大受打击，所以必须在他进一步说出些无可挽回的话之前，把星葵搬出来让伊达闭嘴。/p

不想伊达竟发出了讥讽的嗤笑：/p

“你看，也就星葵这样的小孩子，还有你这种把一切问题都简单化的傻白甜会赞同岛主。/p

除了把一群做着天真美梦的人聚集起来，岛主还为她的理想做过些什么？有赋予他们足够强大的力量吗？有训练他们，将他们软弱而致命的那部分人性剥离吗？有让他们做好与一切人为敌，随时随地手刃胆敢挡路者的觉悟吗？/p

什么都没做，还有脸说这座岛属于她？这座岛属于能够活下来的人，白痴！”/p

“那道三呢，道三又给了你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拥护他？！”末喜不禁高声反问道。/p

伊达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自己的躯体。/p

“……啊，道三那可是给了我很多啊。虽然他是不折不扣的人渣这点不会变，我对他也依旧没什么好感，但他总算令我回想起了自己一度遗忘的本心。”/p

伊达举起铁拳，拇指和中指凑到一起、剧烈地摩擦起来，打了个声音有如电锯锯铁般厚实的响指，瞬间从指尖迸出了数十瓣火花，喷洒到四面八方。/p

“末喜，看在我们一度同行的情面上，我就教教你吧。我们都一样在荒城区混过日子，你应该也很清楚这是个怎么样的社会吧？/p

这个社会是弱肉强食的，弱者和少数派不配拥有生存空间。像我们这样的适格者，若是想不像老鼠那样在黑暗里活下去，要么融入多数派的队伍，要么就成为强者。不择手段增强实力，激发自己所有的潜能，成为无论谁都可以碾压的强者，这样就不会被人骑在头上，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生存法则！/p

曾经的我混迹于帮派，为了能活下去什么脏活都做得出来，但是在和像你们这样天真的蠢货相处的过程中，竟一点点忘了生存的铁则。就是因为这样，我和星葵才会一步一步走到这么凄惨的境地……道三的出现终于提醒了我，必须要足够残虐，足够强大，足够狠心，挡住野心的人必须全部杀光，否则无论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