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及笄风波（下）(1/3)

天刚擦黑时分，依婷绣坊内各房陆续亮起灯。彬彬倚在床头上愣愣的想着心事。

白日里娘亲的话回响在耳边：你若喜欢谁，就告诉为娘，我去给你张罗。她虽这样说，但还不是要求自己断了对无岐的念想？两家这么交好，无岐又没有娘亲掣肘，还以为两人的亲事水到渠成，到头来还不是泡了汤？自己这么尬尴的出身怎么能喜欢谁就嫁给谁呢？她自嘲的摇摇头。

彬彬屋里的使女紫竹正在掌灯，忽然一粒小石子击中窗户。她以为是哪个使女顽皮，就没去管它。谁知道窗户又连着被击打了三次，紫竹愤怒的开窗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刘家巷的依婷绣坊。可看到的却是院墙外站着的无岐，见到紫竹赶忙冲她招手。

彬彬的绣楼靠近后花园的院墙，为了女儿的安全穆翊帆特意在院墙外加了一道暗哨，闲杂人等是靠近不了。但是穆家的护院都是云凤标行的标师，无岐想来找彬彬，他们也不敢阻拦，更不敢声张。

紫竹见是沈家的大公子，赶忙回禀姑娘。彬彬吃惊的跑到窗前，想开口问又不敢大声。无岐指了指墙外的一颗大树，随即三两下就爬上来一翻身到了院里。彬彬看他跳到自己家里了，慌的连忙下了绣楼。

“你想干嘛？怎么做起梁上君子，跳到我家里来？”一见面，彬彬就不满的问。

“我，我忙着想见你。”无岐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彬彬的新妆扮。眼前的彬彬已经是袅袅婷婷的少女，娇艳的容颜，玲珑有致的身材，眼神里的娇嗔让无岐没来由的心跳。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你干什么来了？”彬彬见他不说话，又问：“不是告诉过你，咱们不能再见面了吗？都快黑了，你跳来作甚？”无岐这才回答：“前几日我跟爹去了漳州，刚回来，衣服都没有换，想着…给你带这个来。”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小巧的金钗。

空气凝固了一下。

彬彬才拿起那支金钗，仔细看看。那钗虽然不大，却是上好的成色，做工精致，插在发间定然很美。彬彬把钗又放回去，说：“我不要这个。”无岐忙问：“怎么了？不好看吗？我选了一个月才选到它！”又讪讪的说：“如今我月份并不多，只能买起这个，他日我有钱了，定给你更好的。”

“不是，我不是嫌弃它。只是，如果我戴了这钗，我娘问起怎么回答呢？这算是私相授受，娘会骂死我的。”

无岐愣住了。他满心欢喜的只想送个礼物给彬彬，为此跑了好多商铺，想着她束发后的样子给她买最好看的发饰，却压根没想到这样做不合礼数。“无岐，我俩都长大了，像小时候那样互相赠个香包手绢什么的已然是不行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这钗…你拿回去吧。”他定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复。彬彬把钗塞回他的怀中，说：“无岐，我真的不是嫌弃它。就当先寄存在你那里。等哪天我们出去玩儿的时候你拿过来我就戴上，只要不被我娘发现，好不好？”无岐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彬彬急的催他：“怕是巡夜的来了，你快走吧。”他只得又跑到院墙边上，踩着石块扣着砖缝爬到了院墙上。转头对她说：“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跳下墙头走了。

彬彬见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上得楼来，紫竹不禁调侃起无岐：“姑娘，没想到沈家大公子这么胆大。竟然敢跳进我们家来，为了姑娘什么也不顾了。”

“紫竹，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他不是什么胆大包天，只是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顾得给我送礼物，没思虑周全罢了。”彬彬正色告知她。紫竹却捂着嘴笑：“无岐公子岂是那莽撞之人！这次来一定有名堂。”彬彬恼道：“你莫要瞎说！凭他什么名堂！我只不要他的东西，他自然明白分寸的。”紫竹看姑娘真的恼了，便吓得不再言语。

三个月转瞬即逝。

无岐上次送钗被拒绝了之后，不好意思再去，可是心却一直惦记着。到了初一十五，他就找借口去开元寺悄悄的等她，但是每次都扑了空。他也派顺子去送信，可顺子回说总是等不到紫竹。他心里纳罕，不明所以，只好央求小妹妹如玉去依婷绣坊打听消息。可是如玉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十分不安。原来，自从彬彬及笄之后，提亲的人就像过江之鲫。好在他依稀听到红姨说起穆叔叔应接不暇的提亲者，却没有看上眼的，心里暗自庆幸。

这日，无岐去给红姨问晚安，一进门，就听到小妹妹如红和如玉正在绘声绘色的跟母亲描述彬彬家里收到的提亲礼物。原来她俩白日里去找彬彬玩耍，正赶上福州德兴商行老板为儿子给彬彬提亲。送的礼物非常名贵，“有一双翡翠的镯子，就像是透明的水，摸上去滑滑凉凉。颜色特别的好看，油绿油绿的，比娘戴的这个还好！”如红说，如玉也接着道：“嗯，特别的珍贵。阿姐戴上了都舍不得摘掉，我俩也只让放在桌子上看，都不许拿起来摸。”闻言素红直笑：“你彬姐姐家里是做什么的？什么没见过？单是她那件缀着‘南海七魅’的红珊瑚就是价值连城了！竟还有什么好的能让她不舍得摘掉的道理。”

“真的真的，娘。阿姐说这么多礼物里，她最中意这件了。我看这家提亲估计能成！”听到这里无岐已经没心思再呆在这儿，就匆匆的跟素红行了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