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折杖(1/2)

宋慈眼神犀利地看着方长孝，慢慢地走到了堂下。

“刚才我让你写状纸，其实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左撇子。一般人即使左手可以写字，也一定会歪歪扭扭，而你左手写出来的字却十分工整。我带人去你家验尸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你家左右的邻居，你是一个书生，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染上赌博的恶习，而且还做出砍伤自己来讹人这种卑劣的事情来！”宋慈说。

“什么？大人，难道我是左撇子，就一定是我自己把手臂砍伤的吗？”方长孝说着又捂住了自己右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

“我之所以要看你是不是左撇子，就是因为我先看过了你右臂上的伤口！”宋慈说着看向了大堂门外的诸多老百姓，“自伤与他伤不同！自伤的人刚开始时会用力下刀，之后便会感觉到剧痛，因而必然会不再那么用力，因此自伤的伤口总是会在起手处较重，而在收手处明显较轻。你右臂上的伤口便是如此！而且不仅仅你身上的伤口是你自己所为，连你爹的也是一样！”宋慈说道。

“大人，您这么说，难道是我父亲把自己的头砍下来了不成？”方长孝哭着说道。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头颅砍下，但有人可以代劳！”宋慈说完怒视着方长孝。

这让方长孝害怕了起来，不敢与宋慈对视。听到宋慈这么说，大堂内外的其他人也都十分震惊。难道是儿子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大家纷纷朝大堂外放着的那具尸体看去。

“好比于自伤与他伤，生前伤与死后之伤也不相同！人如果活着被砍下头颅，则必然会鲜血喷溅，那么脖颈和肩膀等处一定会血肉模糊，而且被砍下头颅的地方，皮肉还会向内卷曲。而如果是死了之后再砍下头颅来，血就几乎不会喷溅，皮肉也不会卷曲。你看看你爹的脖颈处和肩膀上！”宋慈朝方长孝喝道。

方长孝此时瘫在了地上，不住地发抖，说不出话来了。

“看你爹的肤色，他一定不是今天早上才死的，至少是死于昨天夜里。他身体瘦弱，皮肤枯黄，嘴巴和眼睛都闭着，肚皮也凹陷进去，应该是得病很久了。这也在你邻居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宋慈说着又看向了方长孝，“你昨夜发现父亲病死了之后，不想着赶快将父亲安葬，好让他入土为安，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嫁祸他人的毒计！”

众人都十分震惊地看着瘫坐在大堂里的方长孝，之后又向宋慈投去了吃惊的目光。

“想必你今天早上是先用刀将你死去父亲的人头砍下，然后又将自己割伤，之后你便提着你爹的人头去找祁掌柜，他当场就吓得晕头转向，你便拉着他来到县衙告状，企图嫁祸于他，我说的对不对？”宋慈大声地问道。

方长孝并没有回答，他此时的模样和祁盈粟刚来到大堂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身为儒生，不修德行，沉迷赌博，还企图陷害他人，着实可恶！而且居然还将自己父亲的头颅割下，更是罪无可恕！来啊！先杖一百！然后再交付汀州衙门审判！”宋慈向堂下的皂隶喊道。

听到宋慈的命令之后，四个皂隶立刻走了过来，他们把方长孝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到了大堂之外，让他对着墙站着，然后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之后两名皂隶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背，并且抵住他的脚，让他不能乱动。另外两个皂隶则分别拿着一根官杖，站在了他们的前面，也分立于两侧。

这两名皂隶将手中的刑杖横起，然后分别朝着方长孝的左右两瓣屁股你一下我一下地打了起来。方长孝立刻惨叫了起来，似乎想要挣脱，但站在他两侧的两个皂隶使劲按着他的手和背，而且踩住了他的脚，让他动弹不得。两个拿着官杖行刑的皂隶一边打着，一边嘴里还数着数，一共打了二十杖之后，他们才停了下来。

打完了刑杖的方长孝嘴里呻吟着，如同一摊烂泥，被拖着押到牢里面去了。之后要等到案卷处理完，再把案卷和犯人一起送往汀州衙门。

“宋大人，您果然明察秋毫，老夫对您心悦诚服，之前我对您多有不恭，还请知县大人恕罪！”窦押司将案子记录完毕之后，走到了宋慈的面前。

“窦押司对长汀县鞠躬尽瘁，我岂有怪罪之理？还请诸位吏员以后多为衙门里的事情费心。”宋慈一边往大堂门外走，一边说道。

“老夫回去一定会叮嘱其他文吏，请知县大人放心。”窦押司向宋慈行礼，然后就带着记录离开了，准备为整理案卷做准备。

禇瑛刚才端来了一杯茶水，躲在了大门旁边，等窦押司走后，他从门后走了出来，来到了宋慈的身边。

“大人，您断案子这么久，口渴了吧？”禇瑛说着把茶杯递到了宋慈的手里。

宋慈看着禇瑛笑了笑，然后喝了一口。

“这茶真不错，莫非是……龙团胜雪？”宋慈问。

“正是。我之前在家里喝过这种茶，在来的路上见有买的，就买了一些。”禇瑛说。

“你有钱也应该花在刀刃上，这让我乘了口腹之欲，岂不浪费了？”宋慈说着赶快又喝了两口。

禇瑛笑着说道：“大人为无辜者洗除了冤屈，让那奸滑之人现了原形，喝一点好茶难道不应该吗？”

宋慈又喝了两口茶，然后笑着说道：“怎么样？让你给我端茶倒水没委屈你吧？你总得先学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