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蓝田生玉(1/4)
我和堂兄们的关系都不太好,主要原因,只不过是在我五岁时的一次御宴上,诸皇子们围坐在皇上边上,皇孙皇孙女们则都坐在一起,我是大块朵颐,见完颜炆乖乖听他乳母的话,只吃了一块点心就正襟危坐了,更有甚者,从头至尾都装模作样,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奴才的奴才”。这可把四位伯父都得罪了,因为他们的儿子都是好孩子,诸皇孙中只有我一个是所谓的野性难驯。
虽然在我搬出唐帝信任宦官的后果——就是那些奴才都爬到皇帝头上去了,皇帝稍不如意就弑君另立,所以,一定要防微杜渐,绝不可受此辈的影响。奴才在主子面前说不上话,会有人去讨好甚至依附吗?没人看得起,就意味着他们是建不起自己的势力的,什么时候我们做主子的不满意了,或者,仅仅是心情不好,就能一脚踢开他们,不会尾大不掉。
结果,皇上没责怪我。但是,此后堂兄们都联合起来孤立我,这帮子小器鬼。
还是四伯的三女儿,封清平郡主(我只找到了封公主的三十个县号,没找到封郡主的号)的堂姐完颜煌跟我最好。四伯,她只比我大一个月,看了许多唐代传奇,最佩服红线、聂隐娘,满脑子的女侠梦,当一群堂兄们想欺负我时,她挺身而出,试图锄强扶弱,结果当然是被我拉着一起逃跑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我练好武功再各个击破,狠狠教训他们。
在我八岁时,左丞相完颜襄(注2)还朝,赵王带我去拜师,请教兵法。我说兵书我都看完了,我就是想请教火攻之法,陆逊放了把三国史上最大的火而跻身名将之列,我要做金国史上最大的纵火犯。他大笑一场,收下了我。
不学不行啊,我当然知道将将胜于将兵,皇帝只要知人善用就行了,可是,识人难啊。我认为,一眼从茫茫人海里发现人才、重用此人、终于依人成事的故事都是编的,每个野心家都想收罗人才以为己用,已经以事实证明自己是人才的人,各个势力都疯抢,小势力根本别想,只能到处提拔新人,希望能瞎猫碰上死老鼠。当然,绝大部分被提拔的人都是庸才,结果是连累他们的主子一起完蛋,从概率的角度上说,还是会有几个家伙很走运,真撞见人才了,就成功了,而后,成王败寇,史书上就会记载某某慧眼识英才。像刘邦,为个小兵韩信筑坛拜将?那时韩信指挥过哪怕仅仅百人的战斗吗?谁知道韩信是哪根葱,估计刘邦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他挂个名。后来,韩信竟然打败了西楚霸王?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帅才了,项羽还派人去招揽他,许以封王,韩信的才华全集中在军事上,是个政治低能儿,气从前在项羽帐下时不受重视,断然拒绝,刘邦这个流氓就很幸运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就因为刘邦其实无才无德无功劳无家世,他也有自知之明,嗯,这倒是个难得的优点,所以刘邦搞出了一整套繁琐的皇室礼仪,来凸显自己的尊贵。
生物老师告诉我们,有毒的生物都色彩艳丽,政治老师告诉我们,谎话都披着美丽的外衣。大奸似忠,大恶伪善,不想被奸臣骗了,或者说,不想被忠臣误导,我必须很了解局势,自己有判断能力。
比如宋国的张浚和史浩。这个张浚嘛,和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为“中兴四将”,宋孝宗(注3)初年,张都督名重天下,“去国几二十载,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慕之。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太息”,“时论以浚之忠大类汉诸葛亮”,“当之无愧”的主战派领袖,宋孝宗只呼“魏公”而不称名,虽然,此人一贯刚愎自用。宋建炎四年(1130年),为了减轻皇上赵构在东南的压力,时任川、陕宣抚处置使的张浚力排众议,合五路之师图复永兴,在富平大败,葬送了宋国西军的主力;宋绍兴七年(1137年),淮西刘光世军无纪律,金紫光禄大夫张浚奏罢之,不听岳飞劝告,以一书生吕祉往庐州节制其军,淮西兵变,吕祉碎齿折首而死,忠则忠矣,于事无补。赵构的评价是“浚专把国家名器钱物做人情”,在我看来他是很有些沽名钓誉。史浩则是赵眘(宋孝宗)初登基时就提拔的右相,是个坚定的主战派,比张浚坚定得多,还很持重,反对张浚急急北伐。
更正一个误区,有些人以为不急吼吼求战的就是投降派,就是奸臣,我告诉你们,当时虞允文、陈敏都是反对仓卒北伐的,元代编的《宋史》,可是将张浚、史浩都定为忠臣的,倒是童贯,还有后来明英宗时的王振,都是主战的,这两个都是有名的权阉,前者联金灭辽,引狼入室,后者直接造成了土木堡之变,明英宗被俘。战,守,是要看具体情况的,当时有个王质,他对宋孝宗的上书里有一句:“李牧在雁门,法主于守,守乃有战。祖逖在河南,法主于战,战乃有和。羊祜在襄阳,法主于和,和乃有守。何至分而不使相合?”□的《论持久战》也完全可以套用。勾践伐吴,可是十年生育,十年教训,等到吴国大军出征的机会才奇袭姑苏。宋国一无计划,二无精兵,三无良将,四无后援,就跑去打仗,这不是让士卒送死吗?
张浚主持的这个北伐,史称“隆兴北伐”,金大定三年、宋隆兴元年(1163年)四月开始。当时,主管殿前司公事李显忠(注4)初战告捷,深受昔日的真定守将、今日的建康府都统制邵宏渊嫉恨。这邵宏渊可是个了不得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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