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拜访(1/2)
陈道师的第一次讲道,在无数人的意犹未尽之中落下帷幕。
其间发生的事有许多,台上一袭白袍的少年从紧张到平静,从慌乱到笃定,从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到一位老师。
自然还有暗处的波涛汹涌,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目光隐藏在缝隙处,如刀锋,欲要一刀一刀割下少年的皮肉。
然而当许多年后——
许多年后,众人将忘记陈道师的模样,忘记暗地里的波涛汹涌,甚至忘记那一天是阴是晴,是春是冬,那日的风是和煦还是激烈。
许多年后,当他们从病床上蹒跚地爬起,勉力睁开昏花的老眼,透过窗边那盏昏黄却刺眼的油灯时,依稀已经忘记自己的容貌,忘记自己过往的见闻,忘记自己的一生。
他们能记得的,只有一句话。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便是道语,有至道蕴含其中,那是非凡人物一生所学、所见、所感的注脚,寻常人借之悟道时,这句话也便随之烙印在了其灵魂中。
这一点,无论凡夫俗子还是世家大族里的所谓天骄,都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整座夸父城,只有一个人。
……
春日的早晨阳光柔和,风也温柔地拂过脸颊。
秦白书起床时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他昨晚一夜都在思索陈道师所讲的至理,到了三更天才上床,只勉强睡了一两个时辰。
“父亲,我须得出门去了。”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秦白书渡着步子行过自家镶金镀银的富丽屋室,这座住宅的每一处都透着华光,唯有他身上的衣衫布料普通,浆洗得略微有些发白。
没有回应,秦白书倒也不恼,微笑着越行越远。
在他将要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门里尖利的女声:“怎么?又要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了?”
在陈道师身处的时空里,四书五经是正人君子的学问,而若是一群人拉帮结派读些不三不四的闲书,便难免要被称作狐朋狗友。
而在这座世界里,则截然相反,修玄问道乃是正统,秦白书研读经学典籍的朋友,理所应当便成了“狐朋狗友”。
秦白书摇头苦笑了一声,刚想要作答,忽然听得屋中急促的男子声骤然响起:“管这个畜生去哪作甚?他便是死在外面,也与我半点不相干!”
这一男一女两人,自然便是秦白书的父母了。
秦白书的父亲名叫秦天台,他并非贵族,却别有一番商业头脑,依靠着巴结贵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渐渐收敛了许多钱财。
然而钱财越多,他便越是明白:
只要未曾踏上修行这一条路,无论钱财再多,都只是世家子弟门前的一条狗而已!
秦天台没有修行的资质,却也不愿大好前途落空,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秦白书身上,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将他送入了世家子弟才进得去的“道院”求学。
然而道院只有世家大族才进得去,又岂非没有原因?
其余人回家之后,还专门有家族聘请的老师讲道,秦白书没有。
其余人修行之时,还可服用家族专门准备的天材地宝,秦白书没有。
其余人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连道院的老师也与世家大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唯独秦白书孤家寡人,自然要被格外“关照”。
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修玄论道,哪怕勉强自己静下心来,终究力有穷时,最终便被寻了个由头,落了个驱逐出道院的下场。
秦白书知道,如今自己的名字,是个笑话。
街头巷尾,老师同学,乃至自己的父母,没有一个不冷眼相待。
“呼……”
他勉强呼出一口浊气,提步走出门去。
然而他原本总向西行,唯有这一次例外,走出大门,便独自一人朝着东边走去。
“不知道……”
他有些紧张,行路之时心头忍不住地轻颤,这样的心情,甚至比当初将要进入道院求学时还要慌乱:“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否愿意见我……”
长长呼一口气,他的脚步下意识地越走越快,心中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这样的期待,如同在黑夜中见到了一盏明灯,如同愚昧中得见光明,这样的期待,将一切恐惧、紧张都撕成粉碎,让他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要去见他。”
这个念头是天大的逾越,他不过是个普通少年郎,连修行者都不是,哪里有资格拜见那样伟岸的人物?
只是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是那位大人,或许当真愿意见我。”
“或许……”
终于走到府邸前,只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矗立,其中却幽静得古怪,大门之上,一块古朴的牌匾高悬,牌匾之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古字巍峨:
“道师。”
轻轻呼出一口气,秦白书上前扣门,先是一次,等待半晌之后,又鼓起勇气,扣响了第二次。
“看来道师家的仆从都不愿意见我。”
他却不知,陈道师喜欢幽静独处,早已将仆从侍卫遣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幽幽一声叹息,这两次敲门已经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耗费得一干二净。
“暂且回去罢……”
他思量着转身,忽然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他自幼便活在讥讽嘲笑中,所喜欢的,所向往的都与其他人不同。
陈道师对他而言,是唯一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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