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晦行之道 7(2/4)
p>又来了。语境的锅。像剥洋葱似的,东东把思想层层拨开后,越想越气,气完又笑。
谁叫他之前把外在的凡夫俗见都当真理照单全收?把别人的谬论不假思索搬进脑里,视为自己的人生思想?
自己本来就该自己的思想负责,而不是当个思想巨婴,还无觉。
学会对自己负责的那一刻,才开始长大。
…
永昼之境,颠倒迷离。
他很怀疑,玄严堡的四位护法,都是古老神话中的神话人物。
奚尔有次言谈中说溜了嘴,说他们偶尔现身现今凡间时,都必须用妖魔的名姓。
在那之后,东东宛如得到一题神秘的谜语,琢磨着。
他盯着奚尔和郁子这对拥有冰雪肌肤的兄妹打量很久:他们从造型到举手投足,都保留着一种西洋古代贵族的冷艳调调,优雅得很。
大概是中世纪以来,洋人对吸血鬼唯美幻想的原型范本,肤白如雪,淡色瞳眸,慵懒奢靡,永生不老,笑起来有对小虎牙。
“你们喜欢在西方活动,对吧。”
他眨眨眼,大概猜中了几分,
“看照中土的是别人。”
中土幻想出来的血族形象可没这么典雅,叫僵尸,还穿着丑不啦叽的清官制服,非常复古,也不管大清早亡了。
他所属的民族极度热爱法祖,又拘谨,肯定没见过奚尔和郁子这对美形兄妹。
奚尔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人类爱怎想就怎想吧”的自暴自弃模样。
但奚尔放弃的不是自己,而是被神话愚民之后的脑子。
再来,奚尔拉来了阡缭和陌凛,郑重的跟他介绍,那两位才是频繁在中土走动的天王。
东东便知自己猜对了。
…
阡缭留着络腮胡,相当豪迈,负责纠正他剑法的缺失。
阡缭说他还有进步的空间,但前提是先去除累赘的动作,太多馀了。
“什么动作多馀?”他不服气问。
“思想影响身体。然而。”阡缭用力停顿,
“你出元神,为何要管身体?”
出元神用的是灵能,
活动的是心识投影在里世界的形象。
色身没有翅膀,不能飞,
色身的跑速再快也有极限,奥运金牌记录就是人体极限。
色身有很多很多限制,那限制同样如金科玉律,随着每一次生活的受挫,刻入心智,把人们能达到的天花板高度越压越低 ───
第一步,阡缭要他清除的,是旧观念。
东东弃了剑,随手往地上一扔,便大步走出去,看风景。
看看这个被天上人间边防隔绝在外、并不存在人类心灵中的怪奇之境。
玄严堡以巍峨高耸的主城为中心,朝八方呈蛙跃式发展,四周还有高矮不一的聚落,散居着人间未曾见过的精怪和灵獣 ───
它们大多身形庞大,移动起来像座小山,
缓慢,却很悠哉,跟玄严堡仙人同样不知年岁。
但他看不出这些灵獣聚落跟玄严堡是什么关系,万物依然自然生长。
就像水泥高架桥的裂缝,偶尔却会冒出一大丛绿意盎然,没有任何人刻意为之,但它就这样存在了,穿插的没有规则 ───
东东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看不太出规则,就像古代人走到罗布泊前,就被眼前壮阔又孤绝的荒景给震摄了,权当作世界的尽头,就这样标上地图完事,不求甚解。
基于能力有限的不求甚解,东东放弃苛责。
彼时人类想像的世界是个四四方方的平盘,给一只可怜的巨龟负责驮着,那只龟还被昆仑山上的神仙使唤奴役?!怎么想怎么怪,鸡生蛋、蛋生鸡似的夹缠,逻辑不通。
至少千年后民智总算进步了点,现在地球是微椭圆的,绕日旋转,可喜可贺,他很庆幸。
世间的快乐苦痛与对错之间并不相干,
如果不能因“学习知识”这件事本身而感受纯粹欣喜,那么,承载过多的知识,的确是负担,痛苦之泉源。
当一层思想被破弃之后,解放工作并不是到这儿就喜大普奔 happy end,伴随而来的,是另外一层新思想,可同样还是有角有边的框架,隐微套着,框着,干涉人的心灵。只是初时尚未察觉而已,皆是必然。
他在世主之眼中,看见无止尽的框架,和无止尽的破坏与革新,俄罗斯套娃似的。就像那样。
为了理解世间,他必须继续走下去,直至回归初心。
东东决定换个方式去理解,旧约里为何亚当夏娃尝了智慧果就不那么无忧了,或许是那传说中可悲的人类始祖们,终于窥见事情并不单纯,整个世界甚至神也不纯洁。
始祖们在蒙昧并快乐着,和理智并痛苦着的两者之间,后悔了。
关于这点,他并不崇古,也不法祖,更无需懊悔。
破弃旧道后,他该有他自己的道,慢慢想。
就像电影trix 中,不管是天选之子neo,或是领航舰长morpheus,总该有人义无反顾的吞下红色胶囊,逃离美梦囚笼,故事开始。
他来此求见菁菁一面,他知道玄也想见。
但她碎裂了,碎成一片一片,散佚了,也融入他的心,那是菁菁最后的礼物,成就他。
菁菁什么也不剩了,从此以后,他将代替她的那部分活下去。
他有幸有能,足以承担真知与苦难,所以必须添点宽容、少点棱角,才能柔软的对待人世。
曾经很痛很痛,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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