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情势之下表真言(1/2)
婉儿那只素手还停当在半空、不及完全放下,却被李旦猝地一下握住。
她骤一失惊,同时感知到有丝丝暖流自他温厚的掌心里沁入了她微凉的手腕;肌肤碰触到肌肤时便起了一抹微悸,并着这不合时宜的悸动感一起漫溯上来的,还有莫名的安然。
是的,是安然。不知怎的,这样被他堪堪的握着手腕,却像是沦陷在某种魔考织就出的囹圄里一样,反倒令婉儿生就出一种说不出的安然,还有温暖。她似乎……似乎有点儿贪恋这样的感觉了!
这个念头才起来便登地又收住。盛世只是一场浮华的皮,表象之下游.离着太多明暗的阴霾与凛冽的冰火,所能在这之中坦荡来去、游.走自如的唯一法门,便是守好自己的心,心若成灰、心若死了最好。这是一种苟安的本能,她不能丢弃,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的考虑过,自己究竟想不想死、该不该死这类问题。
烛影被夜风撩拨的曳曳,又有燃的干长、还未及修剪的烛蕊被烛花高高的顺着蹿起来在半路打了个结,作弄出“劈啪”一声干涩的响。这萧音为无声的静夜添就出若许的生机。
婉儿压住那些不该存乎的心绪,微一侧首、敛了眸子淡淡的看着李旦,花瓣样的唇兮没有吐出一个字眼。
就知道会是这样,她自己不死不活、偏却会令他要死要活的一个结果!旦面着婉儿,显然婉儿此时的神色是他一贯常见到的,心中顿然又是无比的失落、与无言的哂笑。
他握着她柔荑的那只手起了微微的颤抖,他在犹豫,犹豫是继续妥协于她的内敛与清漠,还是持着狂热的迷恋所滋生出的那些勇气真正的执着一次、燃烧一次,就只这一次就好?
可心中的意志本就是摇摆的,一方面趋向于自己那怀积蓄已久的情潮的压制、不愿继续将这炽热的爱慕再压制下去;一方面却又顾惜婉儿的态度,不愿自己单方面的偏执而给她造成哪怕少许的压力。就这样左右摇摆了不多时,李旦终于还是自己败下阵来,半是因了婉儿的倔强、半是因了他在心里对婉儿意志的尊重。
他微颤的手臂甫地一定,那掌心自婉儿手腕处摩挲向下,就在滑至她缭绫的袖口时终于放开。
“既然时局如此,那予其被武后逼着让位不如自己请命让位!”但就在这一瞬时,猛地一下,婉儿一反常态的抬起另一只手一把反握住了李旦就要离开她玉腕的手,展眉仰面猝猝地扬了这一句话出来。
李旦又是一颤,骤被婉儿这从不曾有过的举动作弄的一诧异!而心中很快便并着起了弥深的欢喜,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她生凉的手心握着他温温的手心,执手一处进一步将对方感知的更为真切。又因这惊喜来的太突兀,令李旦倏有一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乎于怎样一种心绪,居然将她拿捏着做了如此反应。但她似乎反倒更为坦率,心里有着一股宣泄的无奈感,干脆与李旦开诚布公的说个明白:“主动让位,既能够保全自己、又能在武太后那里买一个好。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来安排。”她眉目一定,旋即眼底浮起一脉明澈的清光,再启口时声音也变的轻轻的,“这就是我的意思,陛下听明白了么?”说话时扬起眉目看他,就这样回答了他方才那故意的疑问。
李旦的心原本已经乱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婉儿猝然的迎合而牵引了去,直到她那双冰漠又真挚的眸子烁烁的看向他,方又一次回过了神來。
他在心下默默思量起她的话,对时局的洞悉之下似乎没什么是比这更好的主意。李旦自己也隐隐有着这样的意思,先在心里同婉儿又一次达成了默契。
感知到李旦眉目间神色的变化,婉儿心知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她定定心,放开了与李旦握在一起的手,侧身踱步、思绪亦开始兜转:“可是在这同时,陛下需要连同着让位一并向武后提出的,是要武后将您降为太子。”又是这样听来波澜不惊的一句,细细剖析其间意趣、方可知其大玄机!
旦抬目看她一眼,唇畔却勾了丝若有若无的哂笑。
婉儿的思量不无道理,李旦怎么都是武后的儿子,就算武后越过太后、直接成为大唐的皇帝,那待日后武后殡天,皇位还不是会继续传回李旦的手中?当务之急不是急于这旦夕之间同武后的争权,而是保住性命、稳固根基,做一个长久且稳妥的图谋!
洞若观火、厚积薄发,在这鼎盛繁华又阴霾潦草的唐宫帏幕间,从来都是一个上上之策。且不也正是李旦一直延用的安身立命、处事做人之法么?
只是……面对着眼前这个辗转在他与武后之间、两处各都尽心,更为此常常陷于矛盾之中的、真心实意对他也对武后的女子,李旦心中骤然起了一股深深的失落感。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归根结底还是又回到了一个“谋权”上去!即便这是一早就明白、就知道的,他还是会有失落。
莫非他们之间除了“谋权夺势”这个长久的话题之外,就再没了什么单纯不沾染阴谋气息的、简单而美好的东西?又是不是一直以来将他们牵绊、使他们彼此心生默契与会意的虚空间那一根无形的细线,做出的缘起也是因了对时局的缠连?
这样的想法不忍去推敲,越是往深里想就越是使人无力。
“我无心做什么劳什子的太子。”旦错开与婉儿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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